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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负佳人不负卿小说

萧亦辰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,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。萧亦辰扫一眼薛紫苏,问谢章道:“这位是?”“回禀皇上,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,这些日子犬子病重,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,这才日渐好转。”“薛姓?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?”萧亦辰问。

主角:萧亦辰谢若汐   更新:2022-09-11 09:2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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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亦辰谢若汐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不负佳人不负卿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萧亦辰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,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。萧亦辰扫一眼薛紫苏,问谢章道:“这位是?”“回禀皇上,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,这些日子犬子病重,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,这才日渐好转。”“薛姓?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?”萧亦辰问。

《不负佳人不负卿小说》精彩片段

然而此刻,他须得表现出两人已经认识了三年的样子。


于是他躬身先开口道:“微臣卑贱之躯,得皇上亲自探望,实乃诚惶诚恐。”


他话落,萧亦辰却未答话,而是手撑着下颌,淡淡地瞧着他。


几日不见,他似乎变了一些。


胡须长了出来,脸色也苍白了一些,还有声音,也不如往日那般清亮了,微微有些低沉。


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。


只是他身旁的那个女子,跟他之间的动作委实亲密了些。


萧亦辰扫一眼薛紫苏,问谢章道:“这位是?”


“回禀皇上,这是犬子的主治大夫薛姑娘,这些日子犬子病重,多亏有薛姑娘高超医术,这才日渐好转。”


“薛姓?可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薛家?”萧亦辰问。


“皇上广博,薛姑娘正是薛家这一代传人。”谢章道。


“唔。”


既是大夫,那便不可以普通的女子视之了。


于是他跟一直侍在一侧的杜若道:“杜卿,虽说有神医世家的传人,但是你既已来了,不妨依旧给谢大人瞧上一瞧。”


“臣遵旨。”


杜若领命,请谢欺程坐于桌边,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。


谢章在一旁瞧着,简直心惊肉跳。


他忍不住看一眼薛紫苏,在接触到对方投来的安抚的眼神后,才稍稍缓和了些。


片刻后,杜若松开谢欺程的手,走至萧亦辰面前躬身回话道:“回皇上,谢大人的确顽疾缠身,不过从脉象上看,他的病症诊疗得当,不出几日,应当便大好了。”


他话落,谢氏父子及薛紫苏均不约而同松了口气。


听见谢欺程无大恙,萧亦辰也甚为高兴。


不过看着这满屋成堆的人,他感觉实在是说话不便。


于是挥手道:“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,朕再跟谢卿说点事。”


“是。”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。


绕过屏风走至外堂,还没出清苑,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:“哥哥,我换好了,你快瞧瞧。”


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。


然而,听见声音的人,却同时脸色大变。


“胡闹!”谢章当先一步冲出门外,朝穿着一身绿衣的谢若汐怒斥道:“你哥哥正病着,你怎地还来此处扰他?”


“爹?”谢若汐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,她几年未着女装了,正十分高兴,见着谢大学士,忍不住提起裙裾微微转了一个圈,而后笑道:“这是哥哥送给我的,好看么?”


自然是好看的。


可是,现在哪里是能说这个的时候?


谢章心中着急,对着女儿也没什么好脸色。


他脸色骤沉,厉声道:“为父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么?快回去!”


“爹,您怎么了?”谢若汐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

恰在此时,李茂全听了片刻,也走了出来。



他想着他们父女吵架便吵架,但是影响了皇上和谢大人谈心便不好了。


正想着劝他们换个地方,然而一看到谢若汐的脸,便一下子把要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。


“这……”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身女装的谢若汐,“谢……谢大人?”


他说完,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,想说明明青天白日的,怎么倒像见鬼了?


这边,谢若汐的震惊不比他小。


看到李茂全的一瞬间,她立马便明白了爹爹为何对她如此疾言厉色。


她下意识地便要脱出喊一句“李公公”,然后话到唇边,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,忙朝李茂全行了个敛衽礼,而后朝谢章撒娇道:“爹,原来是有客人来了,您怎么不早说?那女儿这便先回房了。”


说着,也等不及谢章答应了,便忙带着丫环兰馨逃也似地往外跑。


等到女儿一走,谢章忙朝李茂全笑道:“叫公公见笑了,这是谢某的女儿,跟犬子乃是龙凤胎,她一直足不出户地在家里,被我夫人宠得没上没下惯了,刚刚冲撞了公公,您别见怪。”


谢章这么一说,李茂全才明白过来。


“哦,龙凤胎啊?难怪这般像!”


说完,他又笑道:“谢大人,您可真是好福气啊。”


“是。”谢章强笑着回应。


却说外头闹出了这一番的动静,但是里面倒是十分安静。


萧亦辰离了椅子,踱步在房中走了一圈儿,而后朝谢欺程笑道:“谢卿,你这屋子布置得倒甚是雅致。”


谢欺程此刻其实心中紧张极了,虽然谢章与谢若汐都在他面前说了皇帝的性情、喜好,但是他还是不敢说话、不敢动作,怕有丝毫的出错。


此刻听见萧亦辰的话,他忙道:“多谢皇上夸赞。”


萧亦辰总感觉今日谢欺程在他跟前比往日多了一份疏离感,他想了想,以为他还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,于是道:“朕那日的话,爱卿千万莫放在心上。”


那日的话?


这话听得谢欺程云里雾里。


按理说朝中发生了任何事,妹妹都是一五一十讲给了他听的。


怎么此刻他却不懂皇帝的意思呢?


还不待他想明白,只见萧亦辰轻轻抚着窗前的一盆兰草,淡笑道:“君子不强人所难,爱卿既不愿,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。”


说完,他又看一眼垂手站在那里的谢欺程,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难过。


但他失望了。


听完他的话,谢欺程只是微微有些疑惑,但是很快便露出更加恭敬的表情,低头恭声道:“微臣遵旨。”


一下子索然无味,萧亦辰淡淡道:“爱卿好生歇着吧,盼早归朝堂。”


“臣恭送皇上,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谢欺程忙跪下磕头拜送。


萧亦辰出了清苑,谢章自是各种挽留,想请他在府中用膳。


然而他此刻委实情绪不佳,挂在心上的人谨守着君臣之礼,对他没有丝毫的意思,他是有苦难言,又不能为外人道,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?自然是直接推拒了。


直到送他出了府门,谢章这才收了一直的强颜欢笑,忙令下人将府门紧闭,而后匆匆走至谢欺程的清苑。


到了那里,人都聚齐了。


除了谢欺程,还有谢夫人、谢若汐。


“程儿,刚才没露馅吧?”谢章问道。


谢欺程摇摇头。


“爹,皇上怎么忽然来了?”谢若汐问。


“哎,我也不知他怎么忽然来了兴致。”


谢章说完,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

于是盯着女儿,沉声道:“卿儿,你老实跟为父说,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?”


本朝皇帝是明君,的确曾探望过病重的臣子。


但那臣子是三朝元老,七十多岁的人了。


而谢若汐假扮的谢欺程,不过是小小的六品翰林院侍读。


怎么想都是说不过去的。


谢章话落,谢欺程也看着妹妹,神色凝重地道:“卿儿,方才皇上跟我说,‘君子不强人所难,爱卿既不愿,朕今后自会断了念想。’他这话,你可知是何意?”


宛如一滴水溅入了滚烫的油锅,谢欺程这句话一说完,谢章和谢夫人瞬间更加吃惊起来。


“卿儿,”谢夫人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,惊慌中眸中已经带了泪,她颤声道:“皇上……皇上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?”


“娘,不是的。”


没想到她苦苦藏着的隐秘,没想到还是被家人知晓了。


谢若汐尴尬地道:“皇上以为女儿是男子,对我……对我有龙阳之好。”


房内一下子静了一瞬。


很快,谢欺程便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。


萧亦辰对谢若汐有特殊情感一事被众人知道的最终结果就是:谢学士和谢夫人准备尽快把女儿的婚事定下。


现在的情况是,皇上对她有心,但是碍于她男子的身份而苦苦压抑。


万一将来某日皇上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,届时谢氏的罪责就难逃了。


欺君之罪上再加一罪,下场可想可知。


只有让她出嫁,让谢欺程重回翰林院述职,让皇上确定自己喜欢的人的的确确是一个男子,这才有可能真如他所言的逐渐断了念想。


那样,谢若汐和谢府众人才能真正的平安。


对于爹娘的决定,谢欺程也是赞同的。


他是男人,让他面对皇上,他并不害怕。



可是妹妹是女子,还是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爱着长大的,怎么能进入皇宫那种地方?


他不愿意她卷入深宫的争斗,去与那么多女人抢同一个男子。


凭谢氏的家世,给她许一个品性好的世家公子不是难事。


爹娘和哥哥都是一样的决定,谢若汐拗不过,便只得随他们去了。


于是,谢府便开始四处张罗了。


每日里,都有京中的红娘们上门,她们拿了谢若汐的生辰八字,又见了她的相貌,一番夸赞后,便又去了别府,相适龄的世家公子。


这种感觉让谢若汐极为不舒服,她感觉自己如同市集里的货物般任人挑拣。


又忍了几日,她实在是在家中待不住了,便如同往常一般,偷偷穿了男装溜出门。


到了常去的酒楼,谢若汐听了一出话本子,是往日听过无数遍的《长恨歌》,讲的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,只觉得甚是无聊。


待那说书的快要讲完,谢若汐招手喊来店伙计,扔了锭银子过去,“让那先生下个故事讲些本朝的,最好讲些我朝将士们的威武事迹。”


伙计拿了银子,自然将事情办得妥帖漂亮。


很快,说书先生便开始讲起北地的事了。


他讲到威武将军带领北地军民齐心抗敌,重挫胡人时,酒楼上下霍地爆发起连串的掌声。


谢若汐也听得激情澎湃,伸出手大力鼓掌。


拍了一阵,刚把手松开,忽地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道:“这威武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才!”


“不错,我大离有此良将,何愁胡虏不灭?”


谢若汐下意识地接口,满口赞叹。


然而,刚刚话落,她忽然感觉这声音甚为熟悉,似乎就在哪里听过一般。


她于是收回投递在楼下戏台上的视线,转过身来。


这一看,她正在剥松子的动作立时便顿住了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
皇上!


他怎么在这里?!


只见大离的君主穿着一身袭暗蓝色的袍衫,通体素雅,上面没有常见的团云和蝙蝠图案,只在襟边和袖口锈了金丝暗纹,配上腰间的赭色腰带,晶莹剔透的白玉蟠龙玉佩,整个人低调又贵气。


谢若汐乍然见到他,下意识便是想逃。


可是脚还没动作,她忽然想起来,自己此刻穿的是男装。


这也意味着,此刻在皇帝眼中,她不是谢若汐,而是哥哥谢欺程。


看来,是逃不成了。


谢若汐哀哀地在心底无声叹气。


她正要站起身来行礼,却被萧亦辰抬手止住了。


他闲适地落了座,马上,跟在一旁同样身着便服的李茂全便上前来给他洗了一遍杯子,而后沏了茶。


“谢大人喜欢听说书?”萧亦辰品了一口茶,淡淡地问她。


“回皇……回黄公子,在下的确喜欢。”谢若汐硬着头皮作答。


“旁的人来听说书,都是爱点一出才子佳人的故事,谢大人的喜好倒是特别。”


萧亦辰边说着,边把目光投向楼下。


这……


谢若汐见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,心中忐忑,实在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意思。


略微沉吟了片刻,她方回道:“我在翰林院中时,常看到一些关于北地战事的奏折。窃以为,虽大离的太平盛世得益于当今皇上的励精图治,但亦有边疆将士们冒着风霜戍守的一份功劳,让说书先生多讲一些将士们的英雄事迹,是希望可藉此让百姓们知道太平日子的来之不易,更加忠君爱国。”


她这些话是心底话,虽然没忘顺道拍下萧亦辰的马屁,但到底是她僭越了,不知皇上听了是否会责罚于她?


正忐忑不安间,却见萧亦辰原本淡然的双眸忽然变得黯沉,深邃难懂。


他直盯盯地看着她,过了片刻,薄唇淡淡掀起,道:“谢卿之见识,远超朝中众人矣。”


谢若汐这才松了口气,看起来是没生气了,于是忙道:“不过是愚见罢了,让黄公子见笑了。”


“行了,别拘着了,好好听故事吧。”


“是。”


于是二人便不再讲话,只专心听着。


谢若汐圆睁着凤眸看着楼下,萧亦辰却微微眯眼瞧着她。


其实,这些时日他心情甚为不好。


对于“谢欺程”的心思,连他自己都快捉摸不透了。


当初他察觉自己动情之时,为了不令天下万民诟病,自己先选择远离。


之后,又是他控制不住,差点便在御书房内殿要了“他”。


然而,随着谢欺程再次回朝,他又感觉哪里不对劲了。


明明还是那个人,出口成章,仪态从容。


但有些时候,他又觉得对方变得十分陌生。


总归是与先前不一样了。


可是眼下看来,这个人还是老样子。


眼神澄澈、忠心为国。


面对他,有着常人面圣时的本能惧怕,但是更多时候,又是无畏的。


这样的她,让萧亦辰龙心甚悦。


又过了半刻钟,那说书先生讲到故事的尾声了。


谢若汐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,正准备打赏,忽然,眼前人影一闪,不待她反应过来之际,耳畔已传来李茂全的急呼声。


“公子小心!”


谢若汐蓦地回头,只见原本热闹的酒楼忽然间涌出了二十余个黑衣人,这些人全都用黑布蒙着面,一个个手里拿着长剑,与另外一群衣着普通的客人缠斗在一起。


只瞧了一眼,她便认出了这些宾客是由大内侍卫乔装的。


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谢若汐,一下子吓得脸色有些白。


是刺客!


从他们移动的方向来看,他们的目标不是别人,正是她旁边的大离皇帝萧亦辰。


黑衣刺客显见得是蓄谋已久,有备而来。


他们一个个出手狠辣,没多久,就有好几个侍卫支撑不住,被当场一击毙命。


眼见己方落入下风,萧亦辰与李茂全很快便也加入了对敌中。


谢若汐也是此刻才知,原来大离皇帝和大内总管,居然都是会武的,而且武艺还不弱!


就在她紧张地攥着衣袖旁观之际,忽然间,一柄冷箭自远处射来,眼看着下一刻便要刺中她。


打斗中的萧亦辰看到这一幕,脸色瞬间一变。


“小心!”


话落,他已经飞快地扑了过来,用身体挡住了那支箭。


利刃刺入皮肉的“噗嗤”声让谢若汐乍然惊醒。


睁眸看过去,只见萧亦辰的右腹一片暗红,鲜血正汩汩地从那处流出来。


她一下子吓得手足发凉!


他受伤了。


堂堂的大离天子,居然为救她这么一个普通女子而受伤。


见萧亦辰受伤,激战中的李茂全马上召集众多侍卫杀出一条安全的出路来。



“滚出去!”他寒着脸,厉声道。

“臣告退。”

谢欺程心中一松,知今日这关算是过了,忙躬身低头退了出去。

刚刚退至门口,便听到内殿传来“呲呲”的响声,似乎是有什么被撕碎了,他脚步滞了一下,瞬间便想到了方才的那幅丹青。

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放衙,谢欺程一刻不停地往家中赶。

回了府,他先去了谢若汐的清苑。

“妹妹,”屏退了下人,谢欺程对谢若汐道:“皇上今日果然召见我了。”

谢若汐正在绣一个鸳鸯枕套,这是谢夫人交代的,说是新婚那夜要枕上自己亲手绣的枕套,可保佑将来夫妻二人和美,情浓如鸳鸯。

听见哥哥的话,她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,问道:“怎么样了?”

“我故意顺着皇上的话引出我是男子的事,皇上起先不信,”说到这里,谢欺程微微有些尴尬,他堂堂的谢府少爷,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般摸重要部位,不过这已经过去了,何况那时他心中只有紧张,也忘了尴尬,于是继续道:“后来他自己亲自动手检查了,这才信了。”

说完,他摸摸谢若汐的头,笑道:“这下,你可放宽心了罢?别再多想了,只管安心准备出嫁吧。”

明明是期待的消息,然不知为何,谢若汐却高兴不起来。

想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流露出伤心、失望、难过的神色,她就觉得心都揪到了一起。

微微垂睫,掩去眼底的痛楚,谢若汐浅笑道:“如此便好。时辰不早了,哥哥你去换身衣服,准备用晚膳吧。”

“好,我这便去。你也别绣了,晚上光线不好,仔细伤了眼睛。”谢欺程叮嘱着,这才出去了。

人一走,谢若汐出了会儿神,过了半响,她慢慢地摊开手,看着自己的食指。

只见原本光洁的指头上,一大滴鲜血正慢慢地沁出来,顺着指尖缓缓滴下,一直滴至那大红的绸布上,很快便消失不见。

那代表着喜庆与美好的枕套,鲜红如血,一如那日萧亦辰右腹的伤口,红得直欲刺伤人眼。

看着看着,一滴清泪蓦地从谢若汐的眸中流了出来。

紧接着,如断了线的珍珠般,越流越多。

房内无人,她积攒多日的不舍与难过终于得到了释放。

再也忍不住,她埋下头,大声地痛哭了起来。

自那日亲自给谢欺程验身之后,大离朝年轻君主的脾气达到了空前地暴烈,其喜怒无常之程度,堪称登基以来之最。

在朝堂上,凡是有为景王求情的臣子,一律降三级。凡被举报贪污受贿的,一经查实,立马从重处罚。

在后宫中,动辄打翻珍宝古物的次数更是数之不尽。不仅让内务府头疼不已,也让一干伺候的人心惊胆战。

这日,在萧亦辰再次摔碎一个价值连城的玉杯之后,李茂全终于大着胆子上前道:“皇上,奴才冒死问一句,您这些时日心情不好,到底是所为何事?”

他话落,萧亦辰一个眼风便冷冷地扫了过来。

“李茂全,你如今胆子是愈发大了!”

“奴才不敢。”李茂全慌忙跪下,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话了,然既已出口,也只有继续下去了,于是小心地解释道:“奴才只是看您这些日子每日忧心忡忡,实在担心您的龙体啊。”

他跪在冰冷的宫砖上,头低低地垂着,装出一副忠心耿耿、视死如归的模样来。



明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,但到底是自幼跟在身边伺候的,萧亦辰冷哼一声,淡淡道:“起来吧。”

说完,他悄悄地在心底叹了口气。

水至清则无鱼,身为君王,他早就明白,很多事情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,还有中间的灰色地带。

这些时日,他何尝不知自己有些事处理得有些过了?

只是,他实在难以控制得住。

从小到大,他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。

因为那个人是个男子,与自己同样的性别,于是他苦苦压抑了三年,只敢远观,不敢近处。

好不容易,他想要靠近一点点,然而,刚刚表达完心意,对方却马上避他如蛇蝎。

待他心灰意冷,却又于宫外偶遇,他发现原来那人是个女子,不仅与他一番云雨,甚至也心悦他。

这怎能不令他狂喜、感激上苍?

但结果呢?

居然只是他的一个美梦!

梦醒了,那人依旧对他只有君臣之谊,而无半分情意。

世间还有比这更嘲讽的事吗?

枉他身为大离天子,坐拥万里江山,到头来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得不到。

世间最残忍的事,莫过于在你以为得到后又再次失去。

他清醒又理智地活了二十三年,但这一次,他实在是愤怒至极、伤心至极,只觉满心的悲凉无处发泄,因此,才会于近日做出不同于以往脾性的事来。

“李茂全,你曾做过梦么?”年轻的君主幽幽地问自己的贴身太监。

梦?

这是哪一出啊?

即便李茂全自幼跟着萧亦辰,也猜不透他话里的含义。

但是无需他猜,对方已经继续说下去了。

“朕曾做过一个美梦,梦中,谢卿变成了一个女子,峨眉如黛,长发如藻,胸脯高耸,双腿修长,说不出的动人,犹如古文中描述的洛神、山鬼一般。”

这下,李茂总算是听明白了。

原来,还是因为谢大人。

于是他笑道:“皇上,您乃大离之君,万万人之上,您若当真喜欢谢大人,便随便找个由头让他常住宫中也就是了。前朝的时候,大周天子不也是喜欢他的宠臣吗?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
他说的这个,萧亦辰自然是想过。

尤其是上次召见谢欺程之后,再每每梦中梦见那一夜之情境,再次醒来时,这想法便格外强烈。

可是……

“李茂全,你不知道,朕有些时候,在谢卿身上似乎能看到两个人。”

这话可把李茂全吓了一大跳,他忙问道:“皇上,您这话是何意?”

如何便是两个人了?

谢大人一直是那个模样,他可瞧不出变化来。

萧亦辰也觉得自己这想法荒唐,可是,近日发生的一切,又有哪样是不荒唐的呢?

谢欺程忽远忽近的态度;

那日清晰无比的梦境;

自己背上已经消失的指痕;

以及他那天忽然刻意说自己是个男子……


所有的这一切,都像是一个谜。

偏偏,萧亦辰就身处迷局之中,看不透彻。

也许,站在迷局之外的李茂全,反倒能看得清。

如此一想,萧亦辰便道:“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谢府,那天谢欺程对朕的态度便颇为古怪,太恭敬、太生疏了,都有些不像他。但是那天我们遇刺,他又恢复了正常,有些以往在朕面前的模样。可是上回他来朕书房,又不对了。朕也说不出哪里不对,就好像……”

“就好像什么?”

“就好像他有时是个男子,有时又是个女子。你说,朕这想法是不是疯了?”他说完,苦笑着看着李德全。

但是面前的奴才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有。

不仅没有笑意,他的神色还极为古怪,似是想到了什么奇异的事情一般。

“李茂全,”见这奴才公然地在自己面前走神,萧亦辰不悦地皱眉,“朕在跟你说话。”

“皇……皇上……”李茂全其实并非走神,他只是被自己突然间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。

他颤声道:“您看见的像女子的谢大人,会不会是……”

“会不会什么?李茂全,你今日说话怎地吞吞吐吐的?”

李茂全苦笑。

他不是有意让主子着急,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。

然而,万一呢?

万一真如他所猜想的,那他就是大功臣了,也为主子分了忧了。

于是,李茂全深吸一口气,凝神道:“奴才也只是猜测。皇上,您去谢府探望谢大人那日,奴才曾在府中见过谢大人的妹妹。”

谢欺程的妹妹?

萧亦辰闻言,微微挑眉,道:“继续说下去。”

“说来也是奇事,那谢大人的妹妹,竟与他是一胞所生的龙凤胎,两个人不论是长相,还是身形,都几乎一模一样,差别只在一个是男子,一个则是美貌的小姐。奴才那日,便险些认错了。”

他这番话一出,便如滚滚惊雷般砸向萧亦辰,他一下子便霍地站了起来,厉声道:“你这蠢奴才!为何不早些跟朕说?”

“皇上,”李茂全小心翼翼地道:“若非您说谢大人时男时女,依奴才这蠢脑子,如何能想得出来?毕竟……毕竟奴才所见的谢大人,一直都是男子。”

这话他其实没说全,应该说,他们主仆见到的谢大人,每次都是男子扮相。

如果说,当真谢欺程的胞妹曾经假扮过他面圣、参议朝政,那么,这便是欺君的大罪了。按律,当诛九族。

可是,这话他一介奴才可不敢说。

论不论罪,这说到底,还不是仅凭皇上一句话么?

他不敢再出声,而萧亦辰则一遍遍地回想着过往跟“谢欺程”之间的种种。

难怪,她每次面圣时都离他这样远。

难怪,她总是莫名地畏惧他。

难怪,那个梦清晰得就像真实发生的一般。



“皇上,”李茂全小心翼翼地道:“若非您说谢大人时男时女,依奴才这蠢脑子,如何能想得出来?毕竟……毕竟奴才所见的谢大人,一直都是男子。”


这话他其实没说全,应该说,他们主仆见到的谢大人,每次都是男子扮相。


如果说,当真谢欺程的胞妹曾经假扮过他面圣、参议朝政,那么,这便是欺君的大罪了。按律,当诛九族。


可是,这话他一介奴才可不敢说。


论不论罪,这说到底,还不是仅凭皇上一句话么?


他不敢再出声,而萧亦辰则一遍遍地回想着过往跟“谢欺程”之间的种种。


难怪,她每次面圣时都离他这样远。


难怪,她总是莫名地畏惧他。


难怪,那个梦清晰得就像真实发生的一般。


……


曾经感觉的怪异之处,都随着这个秘密的揭开迎刃而解。


谢卿啊谢卿,你瞒得朕可真是好苦啊!


若是不好好治一治你的罪,那可还当真是对不住你呢!


圣元五年九月十八,立冬前夕。


这一天,整个谢府张灯结彩,府中众人皆在为明日大小姐的婚事做着最后准备。


清苑的丫环下人们都被管家叫去了,为的是就明日婚礼的各种事宜做着最后的嘱咐。


而身为婚礼的主角谢若汐,倒是落了清闲。


说是清闲,然而她的心情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。


她其实是不想嫁人的。


嫁了人,就不如在家中那般自由了。


若是嫁的是自己喜欢的倒也罢了,若是不喜欢,那这此后漫长的一生该多么无聊啊。


纵使那沈公子貌比潘安、才胜李太白,但谢若汐深知,终究,她是绝无可能爱上他的。


怎么可能会爱上呢?


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,却只得一个萧亦辰。


想到萧亦辰,谢若汐忍不住又拿出怀中的玉佩细细摩挲着。


这块玉佩由白玉制成,通体晶莹剔透,无一丝杂质。


上面雕刻的是一株兰花,冰叶碧根,淡雅大方。


犹记得,当初萧亦辰将这个玉佩赏赐给她时,曾笑言:“谢卿在朕心中,便如同这兰花一般,有君子之姿,有傲视群芳之才。”


那时,她是怎么回应的?


谢若汐已经记不太清了。


左不过是恭谨地谢恩,然后战战兢兢,只盼着他早些让她退下罢了。


她曾经那么幸福,与他离得那般近。



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,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。


这张龙床很大,床宽约摸有一丈,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。


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,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。


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,瞧着光滑无比,又隐有暗纹浮动。


这样的一张床,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。


可是看在谢若汐眸中,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。


挣扎了半响,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,解了梁冠,合衣躺了上去。


双眸清亮地睁着,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,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。


她还要回家跟爹爹、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。


瞧着瞧着,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。


不,不能睡……


她拼命说服着自己。


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,昨夜本就没休息好,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,她喝的时候不觉得,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。


秋日的午后,日头还是很毒。


萧亦辰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,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。


心里想着,脚下便动了。


他起身,朝内殿走去。


到了殿门口,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,本来已经有些睡意,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。


“皇……”两人忙要行礼,却被萧亦辰及时制止了。


他朝两人做了个“嘘”的动作,而后问道:“谢大人呢?”


“回皇上,谢大人正在安睡,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。”


萧亦辰点点头,“朕进去看看。”


又命李茂全道:“你带人在外头守着,没朕的吩咐,谁都不许进去。”


“奴才遵旨。”


进了门,绕过巨大的屏风,才走至了榻前。


萧亦辰站在床侧,看着正在熟睡的人。


解了梁冠,谢若汐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,她的头发又厚又密,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。


许是有些热,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,露出了绯色的官服。


萧亦辰微微皱眉,穿得这样多,也不嫌热么?


他忍不住坐在床边,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。


替谢若汐脱掉了外衣,搁于一侧龙门架上。


萧亦辰复又手撑着下颌,仔仔细细地看她。


似是凉快了些,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,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
看了一会儿,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,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,于是便脱去了龙袍,也翻身上床。



谢若汐这一觉睡得极好。


她做了一个美梦。


梦中,她的哥哥谢欺程一袭绯色官服,挺拔昂然。


而她,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,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,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,欣赏着湖光美景,自由自在。


真好啊……


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。


但是最终,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。


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。


她的唇被人堵住,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。


半梦半醒间,她蓦地睁开眼。


而后,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。


凌厉的眉,笔直高挺的鼻梁,深邃的双眸,纯黑的瞳仁,长长的睫毛……


这张脸,放眼整个大离,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。


谢若汐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。


尤其是,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。


“皇……皇上……”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。


萧亦辰遗憾地叹息一声,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,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,依旧紧紧贴着她。


“爱卿醒了?”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,淡淡地道。


谢若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,她看一眼头顶,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。


心念电转间,她微微垂眸,小声道:“皇上可是要午休了?臣这便下去。”


说完,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,欲溜下床去。


但是萧亦辰岂容她得逞?


他双臂架在她两侧,并不如何用力,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。


“皇上……”谢若汐无奈,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,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,见萧亦辰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,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,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辞,方才小心翼翼地道:“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。”


“呵~”萧亦辰轻笑,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,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,道:“下床干什么?时辰还早呢。”


再次被轻薄,让谢若汐彻底傻眼了。


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,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,但是中衣还在身上,束胸也没有解开,不由稍稍放下心来。


然而对着萧亦辰的行为,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。


她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皇上……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,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。”


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,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,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。


萧亦辰闻言,眼底闪过一丝不悦。


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,淡淡道:“有爱卿在此侍奉即可。”


他的动作,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,倒也谈不上多轻浮。


可是,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。


谢若汐浑身一僵,她咬了咬牙,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:“可……臣是男子,怕是不能侍奉皇上。”


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亦辰的痛脚。


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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