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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千宁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,在王府煎熬着。可半个月后,江千宁外出倒夜香的时候,钟叔找上了她。一见到她,钟叔就泪流不止。他凄声道:“大小姐,少爷快不行了!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……”
主角:江千宁陈寄白 更新:2022-09-10 12:11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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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千宁陈寄白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江千宁陈寄白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江千宁陈寄白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江千宁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,在王府煎熬着。可半个月后,江千宁外出倒夜香的时候,钟叔找上了她。一见到她,钟叔就泪流不止。他凄声道:“大小姐,少爷快不行了!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……”
如果林月清还活着,那她遭受的一切算什么?!
江千宁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!
她攥紧拳头,指甲陷进肉中,带来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醒。
她强压心中的惊异,垂下头跟着丫鬟进去,屈膝行了一礼。
“跪下!”
江千宁一进去,一声厉喝便响起。
江千宁这才看见,屋内神堂位,正摆放着那张她熟悉无比的林月清牌位。
她麻木的朝着牌位屈膝下跪,一言不发。
“你害死本宫姐姐,简直罪该万死!王爷怎还叫你活着……”
那侧妃说着,眼角就带上泪。
姐姐?
江千宁依稀想起,林月清是有一个孪生妹妹的。
只是出生后,就一直体弱多病,养在深闺中轻易不见人。
想来,侧妃就是林月清的妹妹江星漫。
江千宁心中苦涩
罪该万死,说得好。
可她的罪和林月清无关。
她最大的罪是少不更事,爱上陈寄白,以致头破血流,家破人亡!
见江千宁只是一脸麻木的跪着,江星漫心生不满。
她幽幽道:“你说要是你弟弟知道,你为了他自愿为奴会怎样?”
江千宁心脏一颤,急忙伏地磕头道:“求侧妃娘娘开恩,不要告诉我弟弟。”
江星漫这才满意的笑了,她淡淡拨弄着新染的指甲,缓缓说道:
“那你就要乖乖听话,做本宫的一条狗如何?”
江千宁浑身一僵,分神间,一旁的丫鬟用脚踢了踢她。
她吃痛回神,心底隐隐作痛,却只是咬了咬唇,轻声应下:“奴婢愿为侧妃驱使。”
江星漫在贵妃椅上缓缓坐下,笑着开口:“那就先叫两声听听。”
江千宁只沉默了一瞬,就颤声开口。
“汪……汪……”
江千宁叫一声磕一个头,额上没几下映上血痕。
江星漫快意的笑了。
突然,院门一阵响动,陈寄白大步走了进来。
江星漫笑容立马变得乖觉,迎了上去:“王爷怎来了,用过早膳吗?”
陈寄白牵起江星漫,余光瞥见一旁的江千宁,目光一顿。
他望着她额间的血痕,心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不爽,皱眉道:“她怎么在这里?”
江星漫敏锐察觉到,眼底闪过一丝阴暗。
她面上却笑着:“许小姐自己冲进来,就朝着姐姐的牌位磕头,想让妾身原谅她,这才……”
听江星漫提起林月清,陈寄白冷哼一声,不再多说,搂着江星漫的腰就走进内屋。
江千宁跪在地上,对江星漫的颠倒黑白,没有一字反驳。
剩下的丫鬟啐了一声:“真晦气,还不快滚!”
江千宁沉默退到屋外,这才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额头的血。
曾经,她就连手指不小心被绣花针戳破一下,都会引得府内众人惊慌着给她上药。
如今,再比不得从前了。
她沉默的走到下人食堂,刚坐下就被一个丫鬟扯开。
那丫鬟嗤笑道:“不过是侧妃娘娘的一条狗,也配上桌吃饭吗?”
说完,她就随手拿起一个馒头,丢到了地上。
“那才是你的位置。”
众多仆人哄笑,附和道:“是啊,绿玉姐姐说的对!”
江千宁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了,看着地上的馒头,她极力忽视周围看好戏的视线。
蹲下身捡起馒头,就往嘴里送去。
“好恶心啊!掉在地上都吃。”
“就是,听说她还是小姐出身,怎么比你我还下贱。”
这些刺耳的言论扎在江千宁心尖,她缩到角落,狼吞虎咽,充耳不闻。
在牢里,莫说地上的食物,就算被人踩过,也得吃下去。
吃了,才能活。
江千宁就这样带着一丝弟弟会被救治的希望,在王府煎熬着。
可半个月后,江千宁外出倒夜香的时候,钟叔找上了她。
一见到她,钟叔就泪流不止。
他凄声道:“大小姐,少爷快不行了!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……”
江千宁眼前一黑,踉跄一步,险些倒地。
陈寄白明明答应过会为她找玖鹤神医的!
可为什么弟弟等了半个月,都没有等到救治。
江千宁心肝俱裂。
她早该想到的,陈寄白那样恨她,怎么会答应帮忙!
让她签了奴契,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羞辱她。
“快,钟叔我们快回去!”江千宁再林不得其它,跟着钟叔就朝着许府奔去。
一进房门,看见江墨燃,她的眼眶就忍不住泛红。
床上的少年,比起半月前,越发的瘦弱。
脸上不带一丝血色,静静的躺着,胸腔似乎都没了起伏!
江千宁一把扑到床前,哽咽道:“墨燃,墨燃……”
江千宁急的只会呼喊弟弟的名字,脑内一片空白。
自从祖父去世后,她就跟弟弟相依为命,如今连他都要撇下她离去了吗?
可不管她如何呼喊,江墨燃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气息微弱的好似下一秒就要断绝。
钟叔站在一旁抹泪,江千宁朝着钟叔喃喃问道:“钟叔,还有别的办法吗?”
钟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:“要是能找到江油附子这味珍药,或许能吊着命。”
江油附子素有回阳救逆之效,只是此种珍药,只怕是世间少有。
“我去找,我这就去找!”
说着江千宁就跑出了江家。
她在京城各个药店逐一问询,可得到的结果都不如人意,找了一天,江千宁也没有找到。
到了晚上,她神情恍惚的在街头游走,望着偌大的京城绝望无助。
江千宁路过京城最大的酒楼归云楼时,突然被人拉扯住手腕。
她一惊回头,却见是赵谅。
赵谅醉醺醺的笑道:“这不是许小姐吗?来陪本郡王喝一杯。”
说完就不容拒绝,强拉着江千宁往内走。
“你放开我!”江千宁挣扎,却怎么也挣脱不掉。
赵谅将江千宁扯进包厢,门还未关严实,他就笑眯眯的摸了一把江千宁的脸。
江千宁红着眼躲避,却听赵谅淡淡道。
“听说你在找江油附子,你让本郡王爽一下,本郡王就拿药给你。”
江千宁一愣,瞬间停止了挣扎。
赵谅满意的笑了,伸手一把搂过她的纤腰,头埋进了她的脖颈。
下一秒,门突然被大力踹开!
陈寄白铁青着脸站在门口。
望着顺从的江千宁,他眼底闪过一抹暴戾的光,心底是自己也说不清的燥郁。
陈寄白冰凉的眼神落在二人身上,带着一丝怒意道:“江千宁,滚过来!”
江千宁心头一颤,却没有动。
这时,赵谅却酒醒了几分。
望着陈寄白,他面上带着一丝惧意,如触电般瞬间松开手。
江千宁一怔,没想到连身为郡王的赵谅都如此惧怕陈寄白。
她看了一眼暴戾的陈寄白,心底涌上一股无助的绝望,最终还是乖乖走到他的身边。
赵谅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醉眼朦胧的眼陡然清明,眼底滑过一抹阴霾。
陈寄白浑身戾气,拉着江千宁就回到了王府。
一到屋内,陈寄白就冷冷的掐住江千宁的下颌。
他声音如同淬了寒冰:“你就这么缺男人?”
江千宁红着眼看他,声音哑得如同泣血:“只要能救弟弟,我怎样都无所谓。”
陈寄白一怔,瞬间想起手下报上来的话。
江千宁的弟弟,很快就要死了。
她也快像自己一样,尝尝痛失所爱的苦。
可他心底却并没有高兴,望着一脸木然的江千宁,反而心头火越烧越盛。
“你在怪本王没有请到玖鹤?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江千宁露出一抹惨笑。
见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,陈寄白瞬间被激怒,猛地把江千宁甩到床上。
朝着江千宁,就俯身而下。
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,江千宁望着陈寄白越来越近的脸,下意识的闭上眼睛。
但是许久,没有动静。
陈寄白讥讽的声音随即传来:“你以为本王会碰你?”
江千宁心头一颤,瞬间睁开眼,对上了陈寄白寒凉的眼眸。
他眼底,是浓浓的不屑与嫌弃。
江千宁眼底发涩,接着又听陈寄白嘲弄道:“不过一个肮脏的奴婢,你也配?”
如同置身冰窖!
江千宁面上一瞬血色全无。
陈寄白起身,朝着门外喊人。
值班的侍卫立刻进来。
陈寄白指着江千宁,冷冷道:“她在外面碰了脏东西,给本王把她刷干净!”
江千宁浑身僵硬,心头冰凉。
她被拉扯到后院的盥洗间,下一秒,就被丢进盛满冷水的浴桶中。
数九寒天。
瞬间,刺骨的寒意就渗进江千宁的骨髓,让她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。
那些婆子们粗暴的扒掉她的衣物,用粗粝的刷子,狠狠刷洗着她的身体。
所到之处,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疼。
婆子还是不满,狠狠掐着江千宁身上的软肉,恨恨道:
“呸,一个贱婢,也要劳烦我们老姐妹给她洗澡!什么破烂玩意!”
一时之间,江千宁身上青紫一片。
她牢牢攥紧浴桶边,一声痛也不肯喊。
第二天,江千宁发了高热。
她晕沉沉的躺在稻草堆中,突然被人踹上腹部,钻心的痛。
下一秒,就听侧妃的丫鬟绿玉尖利的声音传来:“还敢睡懒觉!快滚起来伺候侧妃娘娘!”
江千宁费力睁开眼皮,挣扎爬起,一起身却眼前一黑,又倒了下去。
绿玉冷哼一声,抽出一旁的柴火棍就狠狠朝江千宁抽去。
“装什么?!做了奴婢还敢偷懒!”
江千宁吃痛的踉跄站起,强撑着跟上绿玉的脚步,来到了藏月阁。
正厅里,江星漫正悠闲品茶。
江千宁一进来,江星漫就阴冷的瞥了她一眼。
昨晚在陈寄白房内发生的事情,她已经知道了。
摄政王,居然把江千宁弄到了床上!
江千宁心头莫名的不安,恭顺的朝着江星漫请安。
可江星漫端起手中的白玉茶碗,突然就砸到了江千宁的脚边。
下一刻,绿玉就大声斥道:“大胆!你居然敢打碎摄政王送给侧妃娘娘的礼物!王府是容不下你了!”
江千宁一惊,瞬间明白江星漫是想赶自己出府。
不行!
墨燃的病只有玖鹤神医能治,要是她被赶出王府,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她不能离开王府!
江千宁一慌,猛地就跪倒在地,地上的碎瓷片深深扎入她的膝盖。
火辣辣的痛意从膝盖传来,她却恍若未觉,猛地磕头,哀声乞求:
“侧妃娘娘,请您不要赶我出府!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!”
江星漫幽幽道:“你害死我姐姐,欠了她一条命。”
她停顿一下,似是想到什么,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,接着道:
“那你就从这跪到江府,说你是罪人,或许本宫能考虑让你继续留在王府。”
江千宁一震,心尖泛上浓苦的涩意。
她明明没有罪,可却不得不妥协。
她把头伏的更低,卑微道:“是,奴婢遵命。”
江千宁麻木的站起身,三跪九叩往前,每磕一个头就大喊一句:“我是罪人!”
每一句罪人,都似在江千宁心上凌迟。
她出了王府,到了大街上,一步一叩。
“许太师怎么教出这样的孙女,真是丢人现眼!”
“听说她害了人,真歹毒啊!”
周围人群指指点点,她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,却还是红了眼。
她把头垂的更低,努力忽视周围的一切。
可她知道,这不过是掩耳盗铃。
有什么东西,在此刻永远离她而去了……
破皮的膝盖,此时已经钻心的痛。
一个又一个的响头,本就高热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,江千宁软软往下栽去。
却在下一刻,被人扶住了手臂。
江千宁昏沉抬眸,瞳孔猛地一缩。
扶着她的人,居然是她的弟弟江墨燃!
江墨燃昏沉从病床上醒来,想要去找姐姐。
可刚一出门,就听见路人都在议论,前太师嫡孙女江千宁在大街上磕头认罪。
他不敢相信,一股力气强撑着他走到这里。
江千宁不可置信的望着他,心口都是紧缩的!
她喃喃问:“墨燃,你怎么来了?”
江墨燃咬牙颤声问:“姐姐你这是……”
江千宁眼神躲闪,心底漫上一阵惧意。
她不能,也不敢让弟弟知道她的经历。
江千宁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:“墨燃,你别管了,先回去养病,好吗?”
江墨燃瞬间急红了眼,他猛地咳嗽几声道:“姐姐……你怎么在街上……”
剩下的话,江墨燃说不出口。
在他心中光风霁月的姐姐,怎么能如此卑贱的在街上自取其辱?
她的傲骨、她的尊严,全都不要了吗?!
江千宁望着江墨燃碎裂的眼神,心尖猝然一痛。
她最怕,最怕的,就是连弟弟都看不起她。
江千宁还想说话,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。
下一刻江千宁就瞥见了打马而来的陈寄白。
黑色骏马倏忽便至。
陈寄白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江千宁,冷笑一声:“真是姐弟情深啊!”
他不知道始末,只看见眼前江家姐弟相互对视,碍眼得让他心火上升!
“月清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城外墓地,江千宁你凭什么还能享受亲情的温暖?”
陈寄白一声令下,江墨燃就被他的侍从架着往王府拖去。
“姐姐……”江墨燃害怕的声音渐渐飘远。
江千宁心头一急,涌上一阵绝望。
她跪着膝行到陈寄白的马前,哀求:“摄政王,您怎么对我都可以,求您放过我弟弟……”
说完就一个接一个的头往下磕。
青石地面上,几乎立刻染红一片。
陈寄白眼见她这幅模样,只是不屑挑眉:“江千宁,你做梦!”
江千宁浑身一震,眼前渐渐模糊一片。
她凄声道:“我坐了四年牢,对着林月清的牌位磕了上万遍头!”
“我成了奴婢,永失自由身!这辈子都再也抬不起头,任人随意侮辱!”
“这样,还不够吗!”
够吗?
陈寄白淬了寒冰的眼神,落在江千宁身上。
“江千宁,这些还远远不够!”
他冷冷望着她,声音越渐冰寒。
“要不是你,月清跟本王早就完婚,她会成为最风光最幸福的摄政王妃!而不是在黑寂冰冷的地下长眠。”
“这一切,都是你的错!”
“江千宁,你害了她,罪孽深重,凭什么还能若无其事的活着呢?”
江千宁浑身一震,怔怔望着陈寄白喃喃道:
“陈寄白,是不是赔上我这条命才可以?”
说完,她不知哪来的力气,猛地站起扑过去抽出一旁侍从的佩刀,朝着脖子毫不留情割去!
可下一刻,就被陈寄白手中的马鞭一抽。
江千宁吃痛的松开手,佩刀却还是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!
陈寄白望着她脖上顷刻涌出的鲜红,神情阴郁。
他带着克制不住怒意,咬牙道:“江千宁,你的命是本王的!你休想死的那么轻松!”
江千宁绝望的软倒在地,脖颈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。
这痛渐渐传至心尖,痛不堪言。
陈寄白真恨她啊!
就连死,都不允许。
他要她,生不如死的活着!
江千宁面色惨白,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,软软倒地。
乾元帝八年,京城大寒,昏暗脏乱的囚牢中。
江千宁跪在一尊牌位前,神情木然的开始了每日百遍的磕头认错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吱呀一声,狱门被狱卒从外拉开,打断了江千宁。
“江千宁,你刑期已满,可以出狱了。”
狱卒平淡的话,却让江千宁心中一惊。
原来,这暗无天日的日子,已然过了四年。
四年前,摄政王陈寄白认定是她,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林月清,她因此入狱直到如今。
她踉跄着站起,灰麻囚服在她枯瘦的身上晃荡的厉害。
往昔京城才色双绝的许大小姐,如今竟已面目全非。
江千宁愣愣朝着门外走去,身后的狱卒叫住了她。
“等一下!”
“摄政王交代过,就算你出狱,林月清小姐的牌位,你也要带着每日磕头认错!”
四年磋磨,江千宁以为自己已经麻木,可还是因为狱卒的这句话,心尖泛上细密的疼痛。
江千宁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上好紫檀做的牌位,缓缓走出这待了四年的囚牢。
走到大街上,看着眼前已经大变样的京城,迷茫的立在原地。
她身上的囚服,让周围百姓都对她指指点点。
“女子坐牢,不知廉耻!”
不知是谁开了头,烂菜叶和臭鸡蛋就这样纷纷砸到她身上。
江千宁急忙蹲下身护住怀中牌位,不敢让它有一丝一毫的脏污。
不然,陈寄白会生气的。
突然,人群一静,纷纷让开路。
自人群中驶出一辆奢华的马车,停在江千宁身前。
她抬眸望去,车檐下坠着的慕字让她瞳孔一缩。
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,随着马车门帘被侍从拉开,江千宁对上了车内人冰凉的眼。
仅仅一眼,就让江千宁控制不住颤抖起来。
是陈寄白!
江千宁低垂下头,把自己蜷缩的更紧。
头顶却响起陈寄白透着寒气的声音:“江千宁,仅仅四年的牢狱,你休想就抵了月清一条命。”
江千宁浑身漫上恐慌,她不假思索朝着陈寄白的马车跪下。
卑微祈求:“摄政王,求您看在我对江小姐磕头认错四年的份上,放过我……”
江千宁朝着陈寄白举起林月清的牌位。
她浑身挂满烂菜叶和臭鸡蛋,手中的牌位却不染丝毫脏污。
这样卑微的江千宁,让陈寄白眉头一皱。
曾经的江千宁,身为太师的嫡孙女,尽管父母早亡,也被养的一身铮铮傲骨。
就连四年前,把她押上公堂,众多衙役逼迫她下跪认罪。
她也仰着头,挺直着脊背喊道:“江千宁无罪可认!”
可如今……
陈寄白心中异样一闪而过,想起枉死的林月清,他勾唇冷笑,淡淡道:
“放过你?痴人说梦!”
陈寄白一声令下,林月清的牌位被妥善安放到他的马车上。
而江千宁就被陈寄白的侍从用一根绳牵着。
摄政王府的骏马均是万里挑一,陈寄白的马车疾驰,江千宁跑着跟上,很快就力不从心。
她狠狠跌倒在地。
可马车却没有丝毫停留,她被侍从毫不留情的拖拽着往前。
粗粝的石板路在她身上刮蹭出无数伤口,火辣辣的疼。
江千宁咬牙忍耐着,一路到了一处宅院内。
看着熟悉的地方,江千宁心头一颤。
这是当年林月清身亡的江家后院!
当年她来江家赴宴,觉得厅内闷热吵闹,就起身到后院透透气,却不想林月清突然冲过来,吐血倒在她面前身亡。
陈寄白也就此认定了是她害死了林月清。
陈寄白站在江千宁面前,他身后的侍从端出一碗浓黑腥臭的药。
陈寄白幽幽道:“当年,月清被你毒死,本王一直在想她死前该有多痛苦绝望。如今,你也该千百倍的尝尝她死前的痛!”
江千宁一怔,明白了眼前是一碗毒药!
江千宁愣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
陈寄白见此,冷冷一笑:“放心,此毒有解,本王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。只要你喝了这药,本王考虑饶你一命!”
大寒的天,江千宁身心俱凉。
四年了,他还是如此恨她。
恨到要她生不如死。
她无力哑声道:“好,我喝……”
在这京城,流传一句话,宁得罪皇帝,不得罪陈寄白。
他是比阎罗更可怕的人!
江千宁不想死,她想活着,即使苟延残喘,也要活着。
这是她祖父,临终前最后的愿望。
“还望王爷说话算数,饶我一条命。”
说完,江千宁端起药碗,闭上眼,仰头一饮而尽。
不过一刻钟,毒性蔓延,钻心蚀骨的痛弥漫江千宁全身。
她倒在地上,死死咬紧牙关,才没有痛喊出声。
一口毒血却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。
陈寄白皱眉看着溅到他鞋面上的一滴血渍。
这滴鞋面上的血,让他的心突然烦躁起来,没有了观看的兴致。
陈寄白冷冷的朝一旁的侍从吩咐:“让她痛够一天一夜,再给解药。”
说完,陈寄白转身离去。
一旁的侍从都心生不忍,这可是西域最烈的奇毒,中毒者如万蚁噬心,浑身骨头血肉都似被拉扯分离,剧痛无比。
这样的痛楚,陈寄白要江千宁受够一天一夜。
等江千宁醒过来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。
她身处一间柴房,被随意的丢在草垛子上。
残余的蚀骨之痛,还让她浑身止不住发抖。
门突然被推开,江千宁犹如惊弓之鸟,刹那脸色煞白。
一个婆子走到江千宁面前,丢下几件衣物,命令道:“把衣服换上,跟上来。”
江千宁颤着手,抖开衣服一看,心头一紧。
这些薄纱衣物,分明是乐伶戏服。
江千宁握紧拳头,指甲陷进肉中。
她咬牙垂眸半响,终究不敢违逆陈寄白的意思,红着眼穿上这羞辱人的衣物。
江千宁跟在婆子身后,来到一处宴会厅。
里面觥筹交错,灯火通明。
江千宁一走到门口,屋内突然一静,所有的目光朝她看来,大部分竟都是她以前认识的公子小姐。
一声嗤笑响起,京城有名的纨绔郡王赵谅摇着扇子:“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。”
阵阵笑声响起。
江千宁低下头,死死攥紧了手。
这赵谅以前调戏她,被她当众羞辱过,眼下必会报复回来。
赵谅摇摇晃晃站起来。
指着江千宁大声道:“既然许小姐穿着乐伶的服饰,不如就弹奏一曲助兴吧!王爷觉得如何?”
霎时,江千宁望向陈寄白。
却只见他眼中盛满轻蔑,淡淡道:“有何不可。”
江千宁心中一痛,下意识缩起了手。
她的手,早被狱中刑罚弄残缺了。
如何能弹琴助兴?!
可不等她多想,婢女已经在大厅内摆好了琴桌。
江千宁只得上前,硬着头皮伸出手。
一阵议论响起:“快看,她的手好丑……”
曾经江千宁的一双手,十指纤纤宛如白玉,如今却遍布疤痕,小拇指还奇异的弯曲着。
陈寄白冷眼看着,目光却不由落在江千宁那双手上,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。
江千宁沉默的颤着手抚上弦,锋利的琴弦刺破指尖,钻心的痛,从指尖蔓延至心脏,最终曲不成调。
宴会厅内顿时一片哄笑。
“天呐,她还师从亡故的贵妃,这弹得什么东西?”
这些讽刺又嫌弃的话,响在江千宁耳边,让她麻木的心也忍不住一揪。
她沉默的拨捻着琴弦,艰难的弹完一曲。
突然,一个元宝砸到了江千宁的身侧,赵谅哈哈笑道:
“许大小姐虽然弹得难听,好歹也给咱们添了乐趣,本郡王赏你了。”
江千宁望着眼前的元宝,僵住了身子。
可接着,公子小姐们笑闹着响应。
他们纷纷抛出碎银,好似她是街头卖艺的下九流。
“跪下领赏吧。”赵谅高高在上的睥睨着江千宁,嘴角挂着一抹讥笑。
江千宁想拒绝,可是……如今的她拿什么来拒绝这来自郡王的羞辱?
她早就不是京城贵女江千宁,而是人人都能欺辱的罪人江千宁。
江千宁浑身颤抖,最终屈膝下跪,轻声道:“是,谢公子小姐们赏。”
随即,她毫无尊严地膝行着捡起散落一地的碎银。
每捡一个,尊严便碎裂一分。
周围一片讥笑,她只垂着头,专心拾捡着地上的碎银。
不知间,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熟悉的蟒纹靴。
头顶一声熟悉的讥讽响起:“江千宁,落到如今的下场,后悔吗?”
江千宁一抬眸,就看见了陈寄白。
却在下一刻,仿若火烧般,她迅速垂下头,避开了他的视线。
江千宁头伏地,谦卑无比:“我知道错了,求您饶了我,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尽管林月清的死,从头到尾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。
她也不敢再辩驳陈寄白。
上一次辩驳,她在狱中换来了六种新的刑罚。
小拇指便是那时断的。
见她这幅样子,陈寄白心中却腾地一下,升起一股无名火。
他轻扯嘴角,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。
“你好几年没见过你的幼弟了,对吗?”
江千宁浑身一颤,她的弟弟江墨燃,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。
她猛然抬头,急道:“你答应过我,只要我入狱认罪,就放过他的。”
见江千宁有了反映,陈寄白才觉得有些意思。
他望着江千宁,幽幽残忍道:“你记得回江家给他收尸。”
宛如一阵惊雷,在江千宁脑中炸开。
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陈寄白瞥了一眼江千宁,看着她红了的眼眶,才觉得解恨。
他冷笑着转动着手中酒杯,不愿再透露更多。
江千宁心中焦急,再林不上许多,起身就朝外奔去。
跑到江家门口,恰好遇上了管家钟叔。
“大小姐,你回来了……”钟叔瞬间老泪纵横,看着她狼狈的模样,几乎哽咽难言。
江千宁却慌乱无比:“墨燃呢?快带我去看看他。”
钟叔忙给带路,领着她到了一处房间前,推开门,江千宁就看见躺在床上闭着眼的苍白少年。
泪瞬间漫上眼眶,江千宁踉跄的扑到江墨燃的床前。
轻握着他的手,低声喊道:“墨燃,是姐姐,姐姐回来了……”
江墨燃艰难的睁开眼皮,看着眼前的人,不可置信的睁大眼。
他挣扎着想起身,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,嘴角咳出一丝血迹。
江千宁心中一惊,呢喃道:“怎么就病的这么严重?”
一旁的钟叔叹了口气,哀恸道:“少爷这病,除非找到玖鹤神医,不然怕是……”
玖鹤神医,常年游历在外,不知所踪。
不过,他偏偏是陈寄白的好友。
江千宁险些崩溃,陈寄白早就恨透了她,如何会帮忙?
可她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弟弟,咬牙道:“钟叔,我去想办法,拜托你照看好墨燃。”
钟叔点了点头,江千宁转身就回到了摄政王府。
天边已经破晓。
江千宁等到了刚下朝回来的陈寄白。
她扑通一声,跪在了陈寄白身前。
凄声哀求:“摄政王,求求您,帮我找找玖鹤神医,求求您了……”
说完她就一个接一个头的往下磕。
陈寄白垂眸望着眼前跪地磕头的江千宁,压着心口莫名的怒火冷笑道:
“江千宁,你凭什么觉得本王会帮你?”
江千宁一怔,如今她还有什么筹码跟陈寄白谈条件?
她颤声道:“只要摄政王愿意帮忙,让我做什么都可以!”
陈寄白挑眉:“什么都愿意?”
江千宁心尖一颤,想起弟弟,攥紧拳头,点了点头。
陈寄白寒光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在他的示意下,一旁的侍从递过来一张纸。
陈寄白随手一扬,那张纸就轻飘飘的落到了江千宁眼前。
最上面,两个大大的奴契二字,刺痛了江千宁的眼。
接着,陈寄白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:“签了它,本王就帮你!”
奴契,意味着她将永失自由身,从此成为陈寄白的私人财产,任他随意打杀变卖。
江千宁眼前一片模糊,浑身上下俱是悲郁。
她捡起那张薄薄的奴契,手抖得不行。
陈寄白淡淡道:“你可以慢慢考虑,就是不知道你弟弟能等多久?”
说完,他抬脚就走。
江千宁心口一缩,忙在陈寄白身后哑声喊:“我签……”
一旁的侍从立刻递上一支沾了墨的毛笔。
江千宁接过,羊毫笔在手中犹如千斤重,压得她胸腔憋闷喘不上气。
想起弟弟,她最终咬牙,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写完之后,她怔怔望着纸上江千宁三字,鼻尖一涩。
——从此,她成了最低贱的奴籍。
陈寄白轻扯嘴角,冷笑着抛出一枚铜钱,丢到了江千宁的面前。
“这是你的卖身钱。”他说道。
铜钱落地发出一声清脆,江千宁的心也被一惊。
她愣愣的望着这枚铜钱,浑身冰冷。
江千宁痛苦的闭上眼睛,伏地磕头道:“谢主子……”
她如此乖顺,陈寄白以为自己会很满意,可心底那烦闷却丝毫没有减轻。
他冷着脸朝着侍从道:“带她去学学规矩。”
……
江千宁被一个叫孙婆子的管事领到了王府马棚前。
孙婆子抬抬下巴:“把马厩刷干净。”
江千宁一愣,刷马厩从来都是小厮的事,从没有丫鬟做的先例。
见她愣着,那孙婆子嗤笑道:“怎么?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吗?这马厩今天刷不完就没饭吃!”
说完,那孙婆子一甩手就走开了,留下看马的小厮们监督她。
江千宁刚拿起一旁的扫帚,就被其中一个小厮喝止:
“还没开始就想偷懒!给我用刷子沾水一点点刷干净。”
江千宁知道他们是故意刁难,可常年的牢狱生活她早就习惯忍气吞声。
她沉默的照做,大寒的天,双手浸在冰冷的水中,用刷子一点点刷净脏污的马厩。
那些马粪也被她一点点铲起,她好似浑然感受不到臭意,只专心做手下的活。
那小厮想挑刺,都无从说起,只得愤愤踢倒装着马粪的桶。
那些马粪瞬间淋了江千宁一身,引得她浑身一震。
周围响起了哄笑,江千宁握紧了手中的木刷。
装着听不见,她只沉默的又清理起洒在地面的马粪。
那些小厮见此,议论纷纷。
“她没有尊严吗?这样都不生气?”
江千宁心底一阵苦笑,尊严?她早就不知为何物了。
等到月上三更,江千宁才清理完,到了下人食堂,只有冷锅冷灶。
她只得挨着饿,回到下人排屋休息。
却不想,她刚一推开门,门内就响起丫鬟们的叫骂。
“天哪!这是哪来的臭味啊!”
“滚远点!”
江千宁迅速道歉,垂眸掩下眼底的黯然,退出了排屋。
走到之前的柴房,缩在稻草堆中睡了一晚。
寒风呼啸,刺骨的寒意钻进她体内,腹中饥饿搅得胃痛不已。
江千宁咬紧牙关,慢慢熬着。
第二天一大早。
江千宁就被人推醒,一个丫鬟毫不客气道:“快点起来,侧妃娘娘要见你!”
她瞳孔一缩,侧妃?!
原来,她在狱中的四年间,陈寄白已经纳了侧妃。
江千宁被拉扯起来,丫鬟还嫌恶道:“你赶紧洗漱干净,侧妃娘娘可闻不得这恶臭。”
江千宁心尖一酸,没有说话。
她照着丫鬟说的,洗漱干净换了一身衣裳,就被带着往内院走去。
到了一处楼阁外,上面写着藏月阁。
入内所见,无一处不精致,无一处不奢华。
推开门,江千宁看见那坐在主位上侧妃的面容,心中炸开惊雷。
那是林月清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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