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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漪澜裴彻

云漪澜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,车中还摆着长条案。云漪澜原本还担心裴彻找她麻烦,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,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。男人闭着眼时脸上线条柔和下来,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,似寒玉落于温水,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。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,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。

主角:云漪澜裴彻   更新:2023-08-12 17:3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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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漪澜裴彻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云漪澜裴彻》,由网络作家“云漪澜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,车中还摆着长条案。云漪澜原本还担心裴彻找她麻烦,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,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。男人闭着眼时脸上线条柔和下来,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,似寒玉落于温水,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。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,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。

《云漪澜裴彻》精彩片段

铺着厚厚软垫的驷车极为宽敞,车中还摆着长条案。

云漪澜原本还担心裴彻找她麻烦,或是讥笑她胆大包天,可谁知他上车之后就靠在对面小憩。

男人闭着眼时脸上线条柔和下来,冷白素容沉入轻晃的光影之中,似寒玉落于温水,消弭了一身逼仄人心的凛厉。

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,忍不住扭头掀开身旁帘子。

?山离京城不远,裴彻的庄子就在城郊。

早春桃花未开,梅花已谢,四周积雪压住的农田其实并无太好的风景,冷风吹在脸上有些冻人,可许久都没见过外间天日的漪澜却满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气息。

等驷车走进东城门时,周围行人多了起来。

那逐渐鼎沸的人声,偶尔传来的叫卖,都让她无比真切感受到自己是真的回来了。

马车到了铖王府前,却得知铖王妃去了户部尚书府中赴宴。

沧浪站在外间说道:“今日钱家三郎娶亲,铖王妃去赴宴了,听说谢世子也去了……”

“可要进去等他们?”裴彻看向云漪澜。

云漪澜轻咬着唇,她被扔在?山之中差点没命,谢寅却欢喜赴宴:“不,直接去钱家!”

……

户部尚书钱宝坤是岭南大族出身,虽不比京中崔、陆两家底蕴,可四十岁时就稳坐户部头把交椅,手握朝中钱户要职十年未曾挪动,光这一份能耐就足以让京中上下与之交好。

他府中三郎娶的是恩远伯府嫡女,亦是身份显赫的人家,此时钱府宾客盈门,极为热闹。

铖王妃与人坐在挂着幕帘的八角亭里,笑谈着钱家的这桩好婚事,隐约就瞧见远处有些说笑着的少年男女结伴而来。

“那不是谢世子吗?”

与铖王妃相熟的文信侯夫人周氏笑着道,“谢世子身边的那位女郎倒是瞧着眼生,莫不是好事将近了?”

铖王妃顺着她视线看过去,顿时面露嫌恶:“可别晦气我,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。”

“庶女?”

文信侯夫人讶异,“该不会是云家那个?”

此言一出,铖王妃脸色都黑了起来。

谁都知道铖王妃的长姐嫁入了云国公府,与云家二爷云熙恩爱异常。

那荣氏早年诞下一女便伤了身子再难有孕,风姿绰约的云二爷却拒不纳妾,只守着荣氏过日子。

这二人天不假年双双亡故之后,多少人感慨他们深情,提起时谁不道他们鹣鲽情深,可谁想前段时间云家却突然多出来个庶女,说是那早死的云二爷血脉。

这事在京中可谓珍奇,当初多少人赞云二爷痴情,这事出了后就有多少人讥笑。

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云家会将那庶女放在府里遮丑,可谁知云家那位玉台公子却带着那庶女连赴了好些宴会。

他逢人便说那是云家女郎,托人对她多加照看,言语多有疼爱怜惜,不消几日就让满京城都知道他多了个隔房的庶出堂妹。

如今倒见得,这铖王府的谢世子也对那庶女多有亲近?

谢寅几人也留意到了铖王妃她们这边,一众人便都走了过来。

“母亲。”

谢寅容貌俊逸,笑起少年意气风发。

其他几人也纷纷行礼:“见过铖王妃。”

谢寅见云姝兰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,似是不认识眼前人,便颇为怜惜地替她解围:

“姝兰,这是我母亲铖王妃,这位是文信侯夫人,我母亲算起来还是你姨母呢,不必拘束。”

云姝兰有些害羞地上前:“姝兰见过姨母。”

“我阿姊只有一个女儿,女娘别乱叫的好。”

铖王妃一句话就叫云姝兰白了脸。

谢寅皱眉:“母亲!”

“叫什么叫,人在这里,你叫魂儿呢?”

铖王妃不是个好脾气的。

她本就厌恶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庶女,心疼自家姊姊和外甥女。

如今见她儿子居然还凑上去,她没好气道:“开春就要举试,你不在府中好好温书,跑来这里来干什么?还有,我没给你生什么妹妹,别胡乱跟人攀亲,无端端污了人家清誉。”

原本笑闹的几个少年男女都是瞬间安静。

铖王妃这话看着像是在骂谢寅,可话里什么意思谁都听得出来。

云姝兰眼圈瞬红,雾蒙蒙地噙着泪,纤瘦身子摇摇欲坠。

谢寅顿时心疼至极。

他知道母亲不喜姝兰出身,可这又不是她自己能够选的,再说她也是云家的女儿,是姨丈的血脉,她理应回到云家跟漪澜一样金尊玉贵的活着。

母亲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弱女子?

“母亲,姝兰也是姨丈的女儿,和漪澜一样,您别为难她……”

“闭嘴!”

铖王妃脸色一寒,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,怎么跟漪澜一样?”

“什么台面不台面的,她是姨丈房中之人留下的血脉,是漪澜最亲的姐姐,她性子温柔善良,对漪澜更是处处照顾,您就不能像是疼爱漪澜一样也分一点疼爱给她?”谢寅神色不满。

铖王妃差点被他的话气死,倏地起身脸色铁青的就想要发火。

文信侯夫人连忙拉着她:“消消气消消气,这里是钱家,别在孩子们面前闹了笑话。”

铖王妃胸口起伏,扫了眼那几个惊着的少年男女,忍了又忍才压着怒气:“我的疼爱她当得起吗?”

“我告诉你谢寅,漪澜是漪澜,她是她,你的妹妹只有漪澜一个,不是什么腌臜东西都能攀上我阿姊。”

云家的那起子事情她不是不知道,漪澜先前好几次委屈的直哭,这个庶女更是个祸根头子。

铖王妃扭头看着梨花带雨的云姝兰,“你在云家怎么折腾我不管,哪怕翻了天我也懒得理会,可是别拿着那副作态利用我儿子舞到我面前来,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。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云姝兰委屈的眼睛通红。

她从来没做过什么,是阿寅哥哥主动来找她,也是他一直拉着她不放。

铖王妃懒得看云姝兰那作态,怕自己会忍不住上手揍蠢货儿子,她拉着文信侯夫人就想走,只还没等她转身,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诧。

“裴督主来了。”



裴彻突然造访钱家,钱家上下如临大敌。

钱宝坤心中咯噔,听闻通传后那一瞬间,脑子里已经将最近做过的事全过了一遍,想着自家亲爹兄弟儿子族亲有没有得罪过这煞神,他在朝堂有没有冒犯过他。

他放下席间宾客迎了出去,等瞧见裴彻身边没有黑甲卫的身影,又听闻他是送人来找铖王妃的。

钱宝坤才猛地呼出口气。

还好还好,不是来抄家的……

吓死他了。

等将裴彻请进去后,原本还热闹喧哗的前厅安静至极,若非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,那气氛全然不像是在办喜事。

裴彻十分自然地走到主位一坐:“今日不办差,诸位别紧张。”

不办差?

一群人猛地松口气。

“听闻钱大人府中有喜事,本督本不该叨扰,可无意在?山遇见桩稀罕事,想着日行一善,就过来走一遭。”

在场众人:“……”

这位爷还会日行一善?

裴彻仿若没瞧见诸人眼底的古怪,只继续说道,“本督昨日上?山办事,夜里归来时在山中捡到了个小娘子。”

“那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山雨之中迷了方向,后来惊马滚落山崖,侥幸被本督救下,本督难得积点儿德,便想着送佛送到西,将人带回京里。”

外面听闻裴彻来了有些好奇跟过来的谢寅突然心中一跳,原本还红着眼圈,满心委屈的云姝兰也是跟着一慌。

?山……

那不是…

“铖王妃,那小姑娘说是云家女娘,昏睡醒来后哭着说要见你。”

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铖王妃脸色一变。

云家女娘?

漪澜?!

她快步上前急声道:“是漪澜?她怎么了,她人在哪里?”

“姨母……”

低低沙哑的声音从厅外传来,里头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朝着那边看去,就见门外一人推着辆四轮车进来,上头坐着个容色颇为凄惨的女郎。

那女郎身上裹着长长的厚裘,本来姣好的面容色如苍纸,半边额头和侧脸遍布刮伤。

她身上狐裘一路遮挡至下颚,褚色狐毛衬的嘴唇白得吓人,往下一双腿拢在厚厚的皮毛下,放在膝上的手哪怕包裹帘也能看到里头渗出的血。

那模样哪怕打理过了,也甚是凄惨。

“漪澜!”

铖王妃神色大惊,“你怎么了,怎么变成这样?”

“姨母…”

久游的孩子见到了至亲,云漪澜看到铖王妃就忍不住掉了眼泪。

铖王妃慌乱,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替云漪澜擦眼泪,又怕碰到她伤处,可云漪澜却是不管不顾地扑进她怀里,抱着她腰身哭的喘不过气来。

姨母还没死。

她还好好活着……

铖王妃被她哭得眼睛红了一片,又是轻哄又是拍着她后背,俯身抱着怀里的小姑娘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,昨日你阿娘冥诞,你不是去灵云寺上香了,怎么会一个人去了山里?”

云漪澜哽咽:“是阿兄和表哥把我扔在山里的……”

满室哗然,铖王妃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寅。

“我没有!”

谢寅脸上青白。

云漪澜埋在她怀里颤声道:“我去灵云寺上香,阿兄,表哥,还有陆哥哥都去了,他们还带上了云姝兰。”

“我不喜欢她惊扰阿娘,就一个人去给阿娘上香,可云姝兰却偷偷跟过去打翻了阿娘的长明灯,我气急下失手打了她一巴掌。”

“阿兄逼我认错我不肯,他们……他们就把我扔在了山里。”

她垂着头贴着铖王妃的小腹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

“那林子里好冷,我好害怕……”

“我拼命喊着阿兄他们,说我错了,可是他们都不理我……”

“……我找不到回来的路,也不知道怎么能回寺里……”

女孩儿满是害怕的声音回响在厅堂里,那哭声仿佛让人身临其境她的绝望。

哪怕未曾亲眼所见,可一些心软的夫人和闺秀都是红了眼眶,就连那些平日里心肠冷硬的男人,也都是忍不住倒吸口冷气。

?山是什么地方?

除了灵云寺附近和前山有几户人家,后山一大片都是荒林。

京中一些富贵人家春日里前往狩猎,那山中还能遇到熊瞎子和野狼,而且刚见春的?山上积雪都还没化。

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,才会把一个小姑娘扔在山上?

裴彻听着女孩儿哭声,眸色泛着冷。

“本督捡着云小娘子时,她摔伤了腿险些没命,见她浑身是伤昏迷不醒,又呓语着阿兄表哥什么的,还提及了陆姓,本督便将人带回城郊别庄待了一宿。”

无人疑心裴彻一个太监会对云漪澜如何,但伴随着他声音落下。

那劲瘦手指落在身旁桌上,指腹轻击,却如同山石砸在某些人心上。

铖王妃气得浑身发抖。

她松开云漪澜后就一步步朝着谢寅走过去,周围的人连忙纷纷避开,看着谢寅时也神色各异。

“是不是你做的?”

“母亲……”

“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,你把漪澜给扔了?”

“我没有!”

谢寅心中慌乱,满是焦急地解释,

“我没有扔了她,是她故意为难姝兰,还口不择言胡说八道,我和瑾修哥他们只是想要让她收敛一些,免得坏了她自己的声誉,我们只是让她回灵云寺自省。”

“母亲你信我,那地方就在灵云寺下不远,转个头就能回去的,我没想到她出事的……”

“啪!!”

铖王妃重重一巴掌甩在谢寅脸上。

“母亲……”

“啪!”

又是一巴掌,铖王妃几乎用尽了全力,“你以为她不会出事,那她现在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?”

“我……”谢寅瑟缩。

“漪澜是你的妹妹,是你姨母唯一的血脉,你怎么敢这么对她?!”

铖王妃气的眼中发红,

“你说漪澜口不择言,怎么不说是你们蠢货在前。”

“昨日是你姨母冥诞,她与云熙当年多恩爱你不知道,你居然带着个庶女去碍她的眼?你说漪澜为难那庶女,她要是真想为难,当初那庶女就回不了云家!”

“一个贱人惺惺作态一番,就能哄得你没了心肝扔了你自己的妹妹,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脑子又狠毒的蠢货?!”



谢寅被骂得脸上涨红,衬着那两个巴掌印更是羞愤难抑。

云姝兰见谢寅眼睛发红的样子,忍不住在旁开口:“王妃也是尊贵之人,怎能开口闭口都是贱人?”

“况且阿寅哥哥也不知道妹妹会出事,是她任性在前伤了阿兄的心,阿兄才让她回寺中自省,王妃怎能不辨黑白就打阿寅哥哥…”

啪!

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: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叫我儿子哥哥?”

“怎么,攀上了云家还不够,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?!”

云姝兰耳边轰鸣,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
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,横身挡在她身前:

“母亲,这事是我的错,是我不够周全才让漪澜受伤,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,她没有伤害过漪澜,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,是漪澜咄咄逼人……”

“你给我闭嘴!”

铖王妃冷笑,“她要是不争不抢,就该有自知之明,待在云家别出来招摇,她要是待漪澜好,就不会拉着你们将漪澜扔在?山之上,让漪澜险些没命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谢寅还想说话,一直安静的云漪澜突然出声:“谢世子。”

谢寅猛地扭头:“你叫我什么?”

“谢世子。”

云漪澜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,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。

她突然就觉恶心。

漪澜垂眸遮掩冷笑,再抬眼时漠然至极:

“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,我逼过云姝兰什么?”

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,与她撒娇耍赖的云漪澜满脸冷漠地看着他,他忍不住皱眉:“表妹…”

“不敢攀世子贵亲。”

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,只能忍着气道:“漪澜,你别这样。我知道你受了委屈,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…”

“为什么要回去?”

漪澜毫不客气,“我行得正坐得端,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,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,何惧人前对质?”

“漪澜!”

谢寅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,“你别任性。”

云漪澜冷了眼。

又是这句话,又是叫她别任性。

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。

云漪澜言语陡然尖锐:“我与世子讲道理,世子说我任性,我若是任性之时,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?”

“人之生也直,心直则身直,可立地参天,君子仰不愧于天,义以方外。”

“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,坦荡光明,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,?山之事也非你之过,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,还是世子早知理亏,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,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?”

“我没有!”

“既然没有,你怕什么?”

满室皆静,惟独裴彻戏谑笑了声。

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,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,眸中弥漫着笑,连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。

云漪澜仿佛得了鼓励,下意识挺直了背脊,学着初见裴彻时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。

“你总说我欺负云姝兰,敢问谢世子,云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,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?”

“你……”

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,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。

他曾有几次去云家时看到云姝兰落泪,一问她便吞吞吐吐,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,而且云姝兰跟漪澜相处时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,漪澜又总是发脾气。

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漪澜欺负了云姝兰。

可要说漪澜怎么欺负了,又做了什么,谢寅居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。

漪澜见状嘲讽:“怎么,谢世子哑了?”

谢寅张了张嘴,满是羞窘:“我哪能知道你在云家做了什么,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,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时就落泪?”

“姝兰身世凄苦,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,她好不容易才回到云家,她也是你亲姐姐,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,非得咄咄逼人,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,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?”

“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云瑾修才留在大房。”漪澜嗤笑,“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,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,她不过是……”

“漪澜!”

云姝兰听到云漪澜的话时心中就是一咯噔,眼见她要说出不该说的,急得就挂着眼泪打断。

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,也知道我不该回云家,我不该碰了夫人的长明灯,更不该央求着阿兄带我去灵云寺,你不喜欢我,我往后都避着你。”

“你我是至亲姐妹,又都是云家血脉,父亲已经走了二房只剩下我们两人,我们本就该彼此照顾,你别说气话,伯父和祖母知道后会生气的……”

云漪澜闻言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看着曾经高高在上,一掉眼泪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女人。

到了这个时候,她还想拿云老夫人和云鸿来压她?

她居然还敢提父亲?

她哪来的脸!

“我从不说气话,我只是想要谢世子明白,我云漪澜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云姝兰!”

云漪澜坐在四轮车上毫无半点心软,只神色厌恶,

“半年前你跟着三叔从安州回来,说是我父亲在外留下的血脉,你拿着我父亲跟你阿娘当年露水情缘留的情信,哭着说你阿娘死了你无处可去。”

“你跪在府中哀求,说你只是想要有个栖身之地,我见你可怜答应下来,伯父和祖母为保国公府声誉,逼我对外说你是我母亲身边良奴生的女儿。”

“我本不愿跟你计较,又怜你无法抉择自己出身,听从伯父他们的话,让你以外室女充作庶女得享国公府女娘的体面,可是你不该这么欺我。”

云姝兰脑子里嗡的炸裂开来。

整个钱家前内堂都是哗然。

谢寅不敢置信:“你胡说什么,什么外室女?”

“云瑾修难道没有告诉过你,云姝兰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身边良奴,也从未纳入过云家大门。”

谢寅猛地看向云姝兰。

“我不是,我是云家庶女…”

“那你可敢去官府调看你生母籍书,又可敢把她的纳妾文书拿出来?”

云姝兰被漪澜问的脸煞白。

她回到云家之后,一切都格外顺遂。

云鸿他们让她充作二房庶女,云漪澜又是个耳根子软的,几人缠磨一阵她就算不高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。

二房除了云漪澜外就在没有别的能主事的人,只要漪澜信了她身份,云鸿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费工夫去安排她生母籍贯出身,更没有去全了纳妾的文书之物。

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。

云姝兰这副心虚至极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,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那云家居然真的以外室女充作庶女!

谢寅紧紧咬牙怒声道:“你居然骗我?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

云姝兰想要去抓谢寅衣袖,却被他猛地拂开,

“你居然是个外室女?!”

他看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,再无往日怜惜。

谢寅喜欢云姝兰柔弱善良,怜惜她过往清苦,可那前提是她是良家出身,而且天真柔善,性情单纯,可云姝兰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骗了他。

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耻的外室女,他堂堂铖王府世子却将其当个宝。

哪怕不用抬头,他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耻笑目光。

更能想到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,他会怎样被人嘲笑。

谢寅只觉怒气冲头:“贱人!”

云姝兰脸上血色尽消:“阿寅哥哥。”

“别叫我!”

谢寅满是嫌恶地甩开云姝兰想要拉他的手:“漪澜,我不知道……”

他想解释,想说他不知道云姝兰身份。

可云漪澜却只是面色嘲讽地看着他,丝毫没有想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:“那表哥可真蠢。”

“你!”

“被女子哄骗是蠢,被云瑾修欺瞒是蠢,不知真相就替人出头更是蠢上加蠢。”

谢寅被骂得脸乍青乍白。

眼见周围人憋着笑意肩头抖动,他怒极羞愤之下转身就走。

裴彻伸手支着头,长睫微落带起一片笑意。

这小海棠,还挺凶的。



见谢寅居然跑了,云漪澜愣了下才恍惚过来,她居然将人给骂走了。


她手心有些微颤,下意识抬头去看上首的男人,就见他支颐扬唇,温和散漫,那双墨色剑眸望着这边时,像是渗进了四周摇曳的光影。


裴彻在笑。


漪澜有些狂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,不知为何添了底气:“姨母,我不喜欢表哥。”


铖王妃本就是个偏心眼的,半点不觉得她伤了自家脸面,只是心疼说道:


“不喜欢就不喜欢,你表哥这般亲疏不分,好赖不辩,被个贱人几句话就糊弄着欺负你,他就是个没脑子的。”


“还有云家,云鸿居然敢拿外室女冒充庶女逼你认亲,他们这么欺你,我跟云家没完!”


见铖王妃毫不犹豫就护着她,云漪澜红着眼圈险些落泪。


上一世也是这样,她毁容断腿之后,姨母疯了似的寻云家麻烦,差点提刀杀了云瑾修,就连谢寅也险些被她打死。


明明这么疼她护她,可姨母突然病逝,她却是被关在那废弃院子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


见漪澜突然掉了眼泪,铖王妃慌了神:“怎么哭了?”


云漪澜靠在她怀里哽咽,那哭声不似嚎啕,低低啜泣却惹人心疼。


铖王妃心都被哭得拧巴了起来,搂着漪澜就哄着:“乖乖,别哭,姨母替你做主,没人能欺负你……”


裴彻看着伏在铖王妃怀里的漪澜,原本散漫眼眸落下阴影。


他坐直身子开口时,那嗓音凛冽中带着渗人的凉:


“本督记得这外室属私通,其子女私合而生,不得族眷,你们钱家这门槛是做得太低了,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赴宴,也不怕沾了晦气。”


钱宝坤无辜躺枪,脸色漆黑。


旁边钱夫人也是气怒盈眼,今日她本来宴请的是云大夫人,可是云老夫人早起身子不适,云大夫人要留在府中侍疾,便让这庶女来了。


她原瞧着来的是个庶女已经有些不喜了,可看在那云瑾修对这妹妹颇为看重,又是亲自送到府前与她见礼后才离开前去当值。


钱夫人这才忍了下来,可谁能想到这上不得台面的居然连个庶女都不是。


云家叫个外室女来给她儿子新婚道贺,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?!


钱夫人忍着怒气开口:“我钱家的帖子是送给云家大房的,可没唤什么阿猫阿狗过来,来人,请这位云小姐出去。”


“钱夫人……”


云姝兰惨白着脸,见没得应声,她只能扭头看向漪澜,“妹妹,你当真要这么绝情?”


“我呸!”


漪澜刚想抬头,就被铖王妃摁了回去。


“我家漪澜可没你这种不知根底的姊姊!”


“滚回云家去,别在这里丢人现眼,待会儿我会亲自去云家跟他们说你的事情,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云家多大的胆子,竟敢让你来碍我阿姊的眼!”


见铖王妃话落,那云姝兰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,挂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。


钱夫人满脸晦气怒道:“府里的下人呢,都死了吗,还不把她给我轰出去!”


外头连忙有下人涌了进来,直接将云姝兰团团围住。


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她,那满是鄙夷的目光让得她浑身发抖。


完了。


她的名声全完了。


都是云漪澜!!


她明明已经有那么好的出身,明明已经有最好的一切,她明明都享用了那么多年荣华富贵,让一让她又能如何。


她为什么还要毁了她!!


云姝兰嘴唇都咬出了血来,死死看着云漪澜时,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。


她只恨不得能杀了云漪澜,可下一瞬就觉得脸皮猛地一疼,一道茶盏飞落在了她额前,伴随着冷漫肃寒的嗓音。


“再这般看她,本督剜了你的眼。”


云姝兰慌乱抬头就撞上男人黑眸,只轻轻一瞥,瞬间让她从头发丝冷到了脚底。


她恍然就想起京中关于裴彻的传闻,听说他杀人如麻,冷戾阴暗,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皆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。


云姝兰慌乱至极,连忙捂着脑袋上的血转身朝外跑了出去,而喜堂里其他人见到裴彻突然动怒都是心神一紧。


裴彻抬眼时神色泛着沉:“看什么,本督脸上有画儿?”


众人齐刷刷地移开了眼。


他起身走到朝着漪澜走去,那高人一等的身形让得铖王妃下意识护住漪澜。


裴彻却没理会,只临过门前时,玄色鹤氅落在漪澜脚边骤停。


“想对云家做什么,放手去做,本督在别庄与你说的话都算数,若是受了委屈铖王府护不住你,就来城南积云巷找本督。”


云漪澜垂着脑袋没吭声。


“云漪澜。”


他低声唤她的名。


明明没什么怒气,可漪澜却是头皮一紧。


“知道了……”


“嗯?”


“我说知道了!”


“与谁知道了。”


漪澜脸颊涨红,“……阿兄。”


“乖。”


裴彻目光回温,伸手轻拍了下小姑娘发顶,


“都听见了?”


他回首看向厅堂之内,“云家漪澜从今日起便是本督义妹,本督这人护短,也不怎么讲道理,往后诸位大人和夫人记得叮嘱家中人,平日里多让着我家小孩儿一些。”


“她若难过了,本督也不好让大家太开心。”


众人:“……”


裴彻也没管那些人神色,只侧头看向钱宝坤:“今日叨扰钱尚书了。”


“不敢,裴督主既然来了,不如留下喝杯喜酒?”


“你既盛情,那本督就留下?”


周围那些原本瞧见这煞神已经打算走了正松口气的人,闻言都是对钱宝坤怒目而视,就连钱夫人也恨不得能直接挠秃了他头发。


钱宝坤心里苦,他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,礼貌客套挽留一句,可谁知道这裴督主不讲武德!


裴彻见钱宝坤脸上笑容绷不住,哂笑了声:


“这喜酒就不喝了,今日扫了钱尚书的兴,晚些时候本督会叫人送贺礼过来,连着本督义妹一起,算是为打搅令郎大喜致歉。”


“不用了不用了,督主能来已是喜事……”


“那本督留下冲个喜?”


“……”


云漪澜偷瞧着钱尚书那瞬间僵硬的脸,哪怕强忍着也险些笑出声。


她眉眼刚弯,就对上裴彻看过来的目光。


他似乎在笑,眸色清润温和,眉弓挑起弧度,朝着她勾了勾嘴角。


漪澜连忙眼尾拉平。


裴彻顿笑,小怂包。


“行了,与你玩笑的,本督在这儿耽搁得也够久了,还得进宫去见陛下,就不留了。”


“我送督主。”


这一次钱宝坤一句废话不敢多说,马不停蹄就跟了上去,亲自将这瘟神送出去。


鹤氅翩飞,裴彻一行下了门前台阶,外头突起一阵春风,吹得挂在门外的红绸轻轻摇曳。


云漪澜有些呆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,想着她刚才的那个笑。


裴彻他……


好像是在逗她开心?



漪澜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。


上辈子自从姨母走后,她被困在那一方小院里日日望着外间落叶,看着春去秋来,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留意过她是不是高兴,没人在意她是不是哭了。


她每一次眼巴巴地等着云瑾修他们来了之后,不是拿走她仅剩不多阿娘的遗物,就是指责她不够懂事。


她疼了,没人过问。


她病了,也没人在意。


漪澜从最初委屈难过的日夜啼哭,到了后来眼泪都流不出来,她哭坏了眼睛模糊到不能视物,可是直到她死前都没有一个人察觉。


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会花费心思来哄她开心。


“怎么又哭了?”铖王妃心疼。


漪澜声音有些不稳:“姨母,我伤口好疼。”


疼的她喘不过气,连呼吸都撕心裂肺。


文信侯夫人在旁早就被云家这事儿给惊呆了眼,此时连忙上前:


“云娘子这伤势瞧着都重,怎么能不疼,不如先带她去钱家后院,我这就叫下人拿了我的牌子进宫去请太医过来?”


“不用了。”


今日钱家娶亲本是喜事,去请个太医过来算是什么事。


铖王妃虽然性子急却也不是不通情理,她扭头说道:


“钱夫人,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,让我家那混账小子扰了贵府的喜事,漪澜伤得严重,我先带她回府看伤,晚些时候再来与夫人请罪。”


“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,都是些误会,谢世子怕也不是有意。”


铖王妃想起谢寅脸色泛冷,她没接钱夫人的话,只是说道:“漪澜的伤耽误不得,我这就先走了。”


钱夫人也是瞧见云漪澜脸上那些伤的,这伤随便落在哪个女儿家脸上都是大事,她也不敢留铖王妃,连忙就亲自送着人出去,文信侯夫人也跟了出去。


等他们走后那厅堂内才是哗然起来。


一群人既然是议论着云家以外室女充作庶女,还有云瑾修遗弃亲妹,陆家嫡子和铖王府世子对那外室女另眼相待的事情,同样也对裴彻认了云漪澜为义妹极为惊诧。


“你们说,裴督主刚才说的是真的假的?”


“那煞神犯得着骗你?”


“这倒是,可他怎么会看上那云家女娘?”


这句看上没有半点歧义,反而充满了羡慕。


谁人不知道裴彻天煞孤星,阴险狠辣,可同样他也位居高位,权倾朝野。


裴督主一句话,那便是半道圣旨,哪怕是中书尚书,阁中元老,私下会唾骂裴彻奸宦弄权,对他鄙夷至极,可明面上谁敢道他半句不是?


这京中谁不眼馋他手中势力,谁不想拉拢于他。


可是裴彻油盐不进,滴水不侵,可如今居然看上了云家那女娘。


倒是没怀疑裴彻对云漪澜起了什么歪心思,毕竟谁人不知道他是个阉人,只是能得裴彻庇护,依旧让人眼红至极。


“那云漪澜有什么特殊的,我瞧着她也不过就那样,那张脸伤成那般模样,指不定就毁了,而且云家还是个那般烂窝子……”


“你可闭嘴吧,不怕裴彻寻你?”


先前说话那人脸上一虚,下意识左右看了眼,随即紧闭着嘴不敢再议论漪澜。


钱家外面,文信侯夫人拉着铖王妃低声道:“裴督主跟云娘子是怎么回事?”


铖王妃摇摇头,她也是一头雾水。


文信侯夫人瞧了眼马车上说道:“我瞧着你这外甥女跟云家那头怕是还有的闹着,若真能得了裴督主的庇护,那是天大的好事。”


“谁要他庇护,我家漪澜我会护着!”


“是是是,你会护着。”


文信侯夫人认识铖王妃多年,自然知道她脾气。


见她不高兴连忙不敢多言,只是拉着铖王妃说道:“我知道你脾气急,可是云家那事儿别太冲动,云娘子终归还是云家的姑娘,还有谢世子那边也是,他毕竟是你儿子。”


“今日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回去后好好与他说说,别闹得太僵,否则要真是他丢了脸面,连累的是整个铖王府。”


铖王妃眉心皱了起来:“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,他犯了错,挨打挨骂都是他该受着的,他只是丢丢脸怎么了,漪澜差点被他害得没了命。”


谢寅要是无意的,她还不至于这么生气,可偏偏他是为着那个云姝兰才没了脑子。


也就是漪澜遇到了裴督主被救了回来没出大事,要不然别说是两巴掌,她能直接大义灭亲打死他。


见文信侯夫人还想再劝,铖王妃直接就道:“行了,我的事儿我自己知道,云家那头我不会叫他们好过,你赶紧进去吧,我也先走了。”


文信侯夫人见状只能叹口气:“那有事的话,记得让人来找我。”


铖王妃笑起来,她知道这位好友性子与她不同,行事处处谨慎,可到底她们多年交情,哪怕意见相左她也就还是向着自己的,她笑着说了句:“放心吧,有事儿我指定来找你,你别以为能逃过。”


“你呀!”


文信侯夫人失笑。


铖王妃风风火火地上了马车,云漪澜就低声道:“姨母,我不想回云家…”


裴彻先前的提醒她都记在了心上。


今日云姝兰身份被揭穿,云鸿母子以外室女充作庶女,逼迫她认亲的事情必定会传遍京城,还有云瑾修他们将她遗弃在?山,为云姝兰害她险些坠崖身亡,桩桩件件都会让云家如同油煎。


急的是云鸿他们。


她这个时候回了云家,云鸿他们定会如上一世一样狡辩纠缠,甚至拿着长辈的身份来压她,她固然不怕,可要是两厢争执时她做了什么太过的事情。


那云老夫人一哭一闹,落在外人眼里就算最初同情她的,也会觉得她不孝。


铖王妃没想那么多,闻言顿道:“回什么云家,他们这么对你回去做什么,再让他们欺负你吗?你先跟我回王府,云家的事情姨母替你去跟他们算账!!”


“姨母别去云家。”


“怎么了,你还护着他们?”


“不是护着他们,我只是怕姨母被他们缠住。”


云漪澜还记得上一世姨母气冲冲地去了云家大闹之后,云老夫人被当场气得“吐了血”,后来还“晕”了过去。


姨母本是替她出头,云瑾修他们害她毁容有错,可就是因为云老夫人这么一倒,事情就变了味。


刚开始还有人同情她受伤,理解姨母愤怒,可到了后来传来传去,居然成了她得理不饶人,说姨母仗势欺人,惊病了云老夫人还不肯罢休。


云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,谣言四起时,姨母为此还被太后娘娘下旨申饬,连她上一世之所以那般轻易原谅了云瑾修他们,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,是不想姨母再继续闹下去伤了她自己。


漪澜靠在铖王妃肩头:“姨母听我的好不好,别去找他们,也别理会他们。”



铖王妃没想到漪澜会说不让她去云家,她皱眉:“可是云家那边,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?”


“不会。”


“那你……”


“云瑾修他们会来找我的。”


漪澜看着自己受伤的手,急的是云鸿他们,臊的是云家的脸。


她一日不回云家,外头人就会一日记得云家人做的事情。


只要她稳得住,云家会比谁都先跳脚。


铖王妃是知道云漪澜曾经有多粘着云家那长子,以前不管做什么时都是一口一个阿兄,谈及云瑾修时也满是亲昵,可如今却是直呼其名,提及云家更是冷淡,她只觉是云家伤了外甥女的心。


“好,姨母都听漪澜的。”


“姨母最好了。”


云漪澜靠在铖王妃肩头轻蹭了蹭。


铖王妃被小姑娘撒娇弄得心软,满是疼惜地摸摸她头发:“你与裴彻是怎么回事,他怎么会突然认你当义妹?”


漪澜下意识摸了摸颈间挂着的龙纹佩。


回京的路上裴彻跟她说过,赠她玉佩的那位薛姨已经亡故。


他说薛姨出身显贵,族中曾是京中最鼎盛的世家之一,可是当年因为招惹小人被人所害,薛家上下更是摊上谋逆大罪九族尽诛。


这龙纹佩是薛家传家之物,京中不少权贵都认得,而且当年与薛家有仇的人如今不少都立于朝堂身居高位,若是被人看到她戴着薛家的东西,极容易惹来麻烦。


裴彻叮嘱过她,将龙纹佩收好,也别与人提及薛姨的事情。


云漪澜不怕姨母会与旁人提及,可是铖王……她眼睫微垂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
“裴督主救我的时候我受伤疼晕了过去,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他的别庄了,他当时瞧着我神色有些奇怪,还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,说什么像是他故人,我也没听太清楚。”


“后来他知道我跟云家的事,就与我说让我唤他阿兄,还带着我去了钱家。”


铖王妃闻言也没怀疑漪澜话中的含糊不清,因为裴彻其人在京中名声太过响亮,哪怕铖王妃平日与朝中之人没什么交集,也知道这位裴督主的厉害。


连铖王素日里提起裴彻时都是言语忌惮,这般人物实在犯不着算计漪澜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。


“兴许是你与他故人有些相似?”


铖王妃思忖着,“听说这裴彻幼时过得苦楚,家中父母不慈爱,兄长更是歹毒。”


“他年少时也曾险些被他长兄算计丢了性命,父亲为保长兄还曾亲手送他去死,所以他后来得势之后直接屠了府中满门。”


这般处境,倒是与漪澜有几分相似。


“他兴许是看你可怜不忍你被云家所欺,又因你想到他年少时处境,所以才会想破例帮你一把。”


至于认亲,可能只是随口一说。


云漪澜撇撇嘴,那个人嘴毒心狠,才不会不忍。


见铖王妃自己找到了理由,她含糊说道:“应该是吧。”


铖王妃放心下来:“这样就好,他毕竟是内侍监的人,虽说身子有碍,不误你名节,可到底还是少来往得好,不过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为人狠辣了些,却还是救了你性命,等你伤好些后,我带着你去跟他道声谢。”


救命之恩,还是要重谢的。


漪澜一点儿都不想去见裴彻。


那人眼睛太利,心眼太多,她每次都好像一眼就能被看穿。


她不想见他,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。


漪澜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:“好。”


……


漪澜跟着铖王妃回了铖王府,钱家那边的事情也根本就瞒不住人。


云瑾修下值从宫中出来时,就隐约察觉周围的人看他目光有些奇怪,可每当他看过去时,那些人又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,连原本低声议论也都停了下来。


虽然依旧如过往招呼,可他们却像是画了一个圈,将他排斥在外。


云瑾修年少便得才名,不足二十就早早中举,因得皇帝青眼得入门下省任四录事之一,虽然官阶不高只得七品,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前途光明。


他本就才学出众,又是云国公府嫡长子,向来在府衙之中都是旁人交好的对象,可今日这般隐隐排斥嫌弃却还是头一次。


“小云大人这是下值了?”


不远处有同从宫门出来的年轻官员笑着招手,“今夜同丰楼有酒宴,庆祝安大人高升,你可要同去?”


云瑾修刚想摇头说不去了,就有人抢了先。


“你唤他做什么,人家玉台公子清贵着呢,哪能瞧得上咱们呀,他可没功夫跟着咱们去喝酒。”


“傅来庆,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。”


被唤作傅来庆的人与云瑾修差不多年纪,只是比起云瑾修肃然严苛的模样,傅来庆那张脸却是跳脱极了。


他跟云瑾修的不睦由来已久,二人都是少年英才,都同样入了宫学,同年科举,同年入仕,一个进了尚书省,一个进了门下省。


云瑾修始终压着他一头,且总爱板着个脸与人说教,傅来庆早就看他不顺眼至极。


“我倒不是个哑巴,可没你玉台公子能说会道。”


傅来庆嘲讽,“你云大人能黑的说成白的,臭的能说成香的,以前还道你是个处处规矩,循途守辙的,可如今瞧来当真是污了玉台二字。”


“你什么意思?”


“还装呢,你们云家拿着个外室女当成宝,将人强塞给二房充作庶女,任人欺负二房嫡出的女娘,你敢说你不知道?”


“你胡说什么!”


“我胡说?你怕是还不知道吧,那云姝兰的身世满京城都知道了。”


傅来庆见他脸色瞬变,忍不住嗤笑了声,


“听说你早上当值前,还亲自送着那外室女去了钱尚书府中,对她百般照顾千般怜惜,半点委屈都不忍让她受,就是不知道你云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被你扔在?山之上,差点摔死的亲妹妹。”


“不过也是,你云瑾修能将人抛在那荒野林子里,哪还在意她死活,就是可怜了那云小娘子,摔断了腿还毁了脸……”


云瑾修心神巨震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度,猛地上前抓住傅来庆的衣领。


“你说什么,漪澜怎么了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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