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决祭雁青的其他类型小说《芳心暗许,男人你有点火热沈决祭雁青结局+番外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云鹤渡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!”沈决一头冷汗生生被脖子后面的痛感疼醒,然而一动牵扯到脖颈上皮肤的伤口,痛痒的钻心。他下意识要去抓挠,掀开身上盖的衣服就要去找队员和祭雁青。胳膊被一只手抓住,接着是祭雁青清冷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:“去哪?”沈决一抬眼,祭雁青好端端站在他身侧,他身上的苗服外袍脱了,只着一件薄薄的深蓝内衬。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。祭雁青虽然看着瘦,但腕线过裆,身上肌肉匀称流畅,是个活脱脱的衣架子。“阿青,你没事吧?”沈决攥住祭雁青的手,一脸担忧查看他,他的脖子像被钻头狠狠打了个洞一样突突跳着疼。“没事。”“没事就好,我去看看陈程他们。”沈决松了一口气,依旧要起来去看队员,再次被祭雁青握着肩膀按了回去。“他们也没事。”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,周雅和陈程都...
《芳心暗许,男人你有点火热沈决祭雁青结局+番外小说》精彩片段
“!”
沈决一头冷汗生生被脖子后面的痛感疼醒,然而一动牵扯到脖颈上皮肤的伤口,痛痒的钻心。
他下意识要去抓挠,掀开身上盖的衣服就要去找队员和祭雁青。
胳膊被一只手抓住,接着是祭雁青清冷好听的嗓音响在耳畔:“去哪?”
沈决一抬眼,祭雁青好端端站在他身侧,他身上的苗服外袍脱了,只着一件薄薄的深蓝内衬。
他的外袍正盖在自己身上。
祭雁青虽然看着瘦,但腕线过裆,身上肌肉匀称流畅,是个活脱脱的衣架子。
“阿青,你没事吧?”沈决攥住祭雁青的手,一脸担忧查看他,他的脖子像被钻头狠狠打了个洞一样突突跳着疼。
“没事。”
“没事就好,我去看看陈程他们。”沈决松了一口气,依旧要起来去看队员,再次被祭雁青握着肩膀按了回去。
“他们也没事。”
昏睡前的记忆慢慢回笼,周雅和陈程都没有受伤。
沈决呆呆仰视着祭雁青。
他怎么觉得祭雁青好像有些不一样了。
虽然只是话多说了一两句,表情丰富了一点点,但他就是觉得祭雁青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。
他心里泛起隐秘的窃喜,暗暗觉得自己这伤受得值。
祭雁青很快松开他,眼底的波澜仿佛只是沈决的错觉,再看又是一片冷淡与平静。
沈决乖乖坐好,奈何脖子又痒又疼,他总是想去挠。
侧头看祭雁青将几株草药在手心碾碎了,然后重新走过来。
“这是什么,草药吗?”沈决看着祭雁青手里墨绿色的植物问。
“可以缓解你脖子上的疼痒。”
沈决哦了一声,祭雁青是要给他上药的意思,他低头解开衬衫上面几粒扣子,背对祭雁青而坐,歪着头,露出白皙脖颈上被蜘蛛咬出的可怖伤口。
伤口只是一个红点,可从红点为中心开始分布血丝,一直分散到肩头的位置。
祭雁青动作很轻柔,被咬伤的地方还在发着烫,草药的汁液涂抹上去,凉丝丝的还挺舒服的。
沈决眯着眼,问:“阿青,你一直靠卖草药为生吗。”
草药一涂上去,立刻缓解了钻心的痒疼。
“嗯。”祭雁青嗯了一声。
沈决穿好衣服,突然想起昏睡前,药剂对他的毒素并没有缓解的,而就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,他的嘴里似乎有股淡淡的腥味,像被喂了什么草药之类的。
这里除了祭雁青会用药草之外,没有其他人了。
沈决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身体,状态很好,也没有多少不适了。
他弯起眼睛,冲祭雁青笑:“阿青,是不是你找了药草救了我呀?”
祭雁青不答反问,鸦羽一样的睫毛半垂,探究地望着沈决笑意吟吟的眼睛,问:“为何要把最后一瓶驱虫喷雾给我?”
沈决眨眨眼,不假思索道:“因为不想让你受伤啊。”
祭雁青沉默,眼里不解,还有些许懵懂。
沈决笑嘻嘻又说:“阿青,你真是我的幸运神,要不是这次你在,我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,我对草药一窍不通,你就是把能解毒的药草放我眼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呢。”
幸运神。
这样的称呼对祭雁青来说很陌生。
“你就没想过我常年经过这里采药,有办法脱身?为什么还把保命的东西给我?”
沈决这次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灼灼盯着祭雁青的眼睛,无形中拉近两人距离,他望进祭雁青乌黑干净的瞳仁,笑的如沐春风,“阿青是真不知道......还是假不知道啊?”
祭雁青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。
沈决再次凑近了祭雁青,和他鼻尖只余几厘米,眨巴着水亮的桃花眼,前半句语调拉长:“因为...我喜欢你啊。”
似乎是没料到这一记直球,祭雁青一怔,睫毛无措地眨了下。
他这副单纯的模样勾得沈决心里痒得跟猫抓似的,祭雁青常年居于深山,不与外人交流沟通,人际关系懵懂如孩童,沈决都理解。
但这不会给祭雁青减分,只会让他更显得脱尘和独特,让沈决更加欢喜。
祭雁青盯着沈决滴溜溜转的眼珠子,眼底沉沉一片。
外面来的人惯用花言巧语哄骗寨中少女。
他的母亲已经用生命去验证过了。
沈决还有其他的目地。
他究竟,是想要什么呢......
几人在火圈里待了一整夜,直到天光微亮,汽油燃尽,四人才重新回到营地。
一晚上过去,沈决已然好了,周雅好奇祭雁青究竟给沈决吃了什么草药竟有如此奇效,想问祭雁青讨要一株带回去研究,又碍于现在的“助理”身份,不太合理开口。
她找到沈决,悄悄跟他说:“沈博士,昨天那个苗人不知道给你吃了什么草药,你今天就好利索了,要是能带一株回去研究就好了,你跟他关系好,有空问一问呗。”
沈决笑笑点头,“嗯。”
三人在营地收拾东西,祭雁青离开了一段时间。
其实沈决有些犹豫该不该继续前进了,抑毒剂和物资还够,但驱虫喷雾却只剩下最后半瓶了,他怕继续前进还会再遇到昨晚那样的虫子。
正犹豫着,祭雁青回来了。
他将前进的路程,事无巨细告知沈决他们后,说还要离开队伍,依然不带领他们。
“你们已经很接近了,离开这里,不会再有毒虫。按照我给的方向再前进一里地就能抵达上游。”
听出话外之意,沈决有些意外。
本来以为这次误打误撞救了祭雁青,他肯定会跟他们一块儿走,这样他们便杜绝了再迷路的可能。
没想到祭雁青还是不带他们。
“你还受着伤,不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
“寨中有事。”
沈决知道祭雁青说的寨子绝不是他们一开始去的姬滕寨,而是那个与熟苗分道扬镳的生寨,祭藤寨。
祭雁青有事,沈决也不好强留,祭雁青临走前,沈决给他塞了好几块压缩饼干和水,最后没忍住问:“阿青,我们还能再见吗?”
祭雁青并未回答,只是看了沈决一会。
“那,那你路上小心。”沈决眼里全是不舍,眼皮子微微耷拉着,露出他双眼皮褶皱间的那颗红痣。
祭雁青径直离开了,不发一言。
等人走后,沈决一行人也再次出发。
出发前,沈决发现祭雁青的帐篷前遗落了一样东西。
是个盖上盖子的瓮,掌心大小,灰色,盖子上有细密的小孔,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,但沉甸甸的。
沈决捡起来本想打开看看,但转念一想,这是祭雁青的私人东西,还是不要随便看了,就将瓮放进了自己背包外层,等见到祭雁青,再把东西还给他。
三人一路上顺顺利利,当真如祭雁青所说,没再遇到过一只虫子。
周雅小心翼翼把沈决脖子上的草药弄了一点下来,装进密封袋中,打算带回去研究。
沈决走在最前面,看上去颇有点魂不守舍的。
他在想,祭雁青这一走,两人还有没有机会再相遇了。
这大山里连个信号都没有,他又不知道生寨在哪个,祭雁青看上去也不像会用手机的人,他要怎么才能再碰见他呢。
三人一路上都很顺利,但没走多久,三人再次迷路了。
上次沈决迷路后就多长了个心眼,将记号划的更密集,绝不可能再迷路的。
可三人看着光秃秃的树皮,头皮不免都是一阵发麻。
陈程咽了口唾沫说:“沈博士,我们是不是......鬼打墙?”
沈决呵斥他:“胡说什么,你是高塔的科研人员,怎么还迷信起来了,再找找看。”
“不是鬼打墙那就是那个苗人故意骗我们的,他就想让我们迷路,不然为什么不肯跟我们同行了。”人在一种极度压迫和恐惧的环境下就会胡思乱想,陈程嘀咕着。
沈决神色正了正,语气严肃:“他不会骗我们的,别胡说了,好好找标记。”
陈程理亏,乖乖低头寻找。
三人兜兜转转半天,日头西沉,光线慢慢暗下来了。
路过一片竹林时,沈决不小心摔了一跤,这一摔把他的腿也摔脱臼了,疼得他直冒冷汗,被陈程搀扶着才能走。
终于,周雅看见了一线曙光,她激动的喊来沈决和陈程,指着山下一处亮着灯火的村庄说:“沈博士,你看!那儿是不是有人住?”
不远处有火光,有炊烟,的确有人居住。
三人重新燃起希望,望着不远处的灯火一路前行。
等天彻底黑下来,三人总算到了火光的源头。
那是一个很古老的村庄,用古老来形容是因为这座村庄的门头由两根斑驳的木柱支撑,木头表面已经被风化得粗糙不平。
门头正中央悬挂着一个牛头骨,牛角完好,牛头骨的下颚巧妙的固定在门头,漆黑的夜晚,星子微弱的光影折射下来,惨白的牛骨与深褐色的陈木形成鲜明对比。
牛头骨空洞的眼窝仿佛正注视着来人,有种诡谲的森冷。
门头两侧,各有一根长木杆,木杆上挂着破旧的布幡,上面绣有看不懂的图纹。
风一吹,那布幡猎猎作响,上面的鲜红图文如同活过来一样在风中扭动诡笑。
周雅打了个冷颤,抓紧陈程的衣服,陈程同样心里发毛,可除了这个村庄,他们别无去处了。
村寨的门头气氛是有些古老渗人,但也比在荒郊野外,遭受虫子袭击好太多。
况且这个寨子在上游,很有可能就是祭雁青所在的生苗居住的地方。
说不定还能再见到祭雁青。
“走吧,这里有可能就是生寨,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寨民借住一晚,实在不行我们再走。”
阿布和祭雁青都曾说过,不要去生寨的地方,他们不欢迎外人,但眼下他们可没有好去处了,总不能在荒郊野岭喂毒虫。
只能去碰碰运气,如果实在不让他们借宿,就再想办法吧。
三人顺着石子铺成的小道一路向寨子深处走,一路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,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穿着苗服的中年妇女走过,沈决还没开口表明好意,就见那寨民表情像见了鬼一样,连锄头都不要了,嘴里说了一句沈决没听懂的苗语便慌张跑走了。
沈决脚疼,脸色白的不太好看,他们需要快点找到住宿的地方。
可寨中门户紧闭,三人敲了好几家门,都没人出来开。
沈决这个时候才想到阿布说的话,生寨的人大多不好相处、排斥外人,看来是真的。
要是能在这儿遇到祭雁青就好了。
忽然,身后响起不小的动静来,三人一回头,竟看见刚刚被吓跑的那个寨民,身边跟了一大群人,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火把,领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,手里拄着根样式特别的木杖。
只见老者拐杖朝他们一指,他身后那群人立刻乌泱泱冲上来将三人捆了起来。
沈决企图和他们说明自己并不是坏人,奈何语言不通,他们被连拖带拽绑到了寨子中心的石桩上。
三人背靠着背,四周火把通明,周雅急的要哭出来:“沈老师,他们为什么要绑我们?”
寨民们议论纷纷,好像在商量该怎么处置他们。
从老者身后走出来一个容貌靓丽的苗女,女孩头戴银饰、颈戴银环,辫子上的银铃铛叮叮作响,脚边跟着一只半人高,通体长毛雪白的下司犬。
下司犬是猎犬,城市不多见但在苗族中却多为常见。
苗女用苗语和老者说着什么,老者点点头,接着走到三人面前,挨个打量着他们。
她身边的下司犬也跟过来,挨个闻三人,就像是挑食物一样精挑细选。
周雅怕狗,哭着蹬腿:“滚开,滚开啊!”
白犬闻了周雅,陈程,最后停在沈决身边,吐着舌头冲身后的女孩兴奋汪了两声。
苗女一扬下巴,那犬得了允许,一口咬住沈决的裤腿撕甩起来,沈决心脏咚咚直跳,他坏了一只脚,只有一条腿能动。
沈决用好的那只腿踹着那犬,但白犬生生撕碎了沈决的裤边。
动作间,挂在沈决一只肩膀上的背包外层掉出来一个瓮,咕噜噜滚到了众人眼前。
那瓮里好像有什么活物在动,将瓮盖顶得磕磕作响。
下一秒,沈决眼睁睁看着一条通体银白的小蛇从瓮中顶开盖子爬了出来,直起身子,冲那龇牙咧嘴的下司犬“嘶”了一声。
白犬立刻夹着尾巴松开沈决的裤脚跑回苗女身边。
沈决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他不知道那瓮中竟是祭雁青的银蛇。
他还将那蛇背了一路。
苗女脸色一变,银蛇直着身子,竖瞳冷漠注视众人,老者和他身后一众寨民表情皆是惊讶,互相不知道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。
沈决后悔来之前没有顺带学两句苗语,苗人说的什么,他们一句也听不懂。
那老者对苗女说了两句话,苗女目光深长的看了沈决一眼,带着她的下司犬转身走了。
不一会儿,苗女带了一个人过来。
看见来人,沈决眼睛都亮了。
周雅和陈程也像看见了希望一样。
祭雁青一走过来,一直领头的老者和苗女在祭雁青出现后,神情收敛了几分,不发一言站在祭雁青身侧。
有个孩子手中的木球玩具不小心掉在地上,咕噜噜滚到祭雁青脚边,小男孩追着球撞到了祭雁青的腿上。
仓惶追过来的妇人,跪在地上一把将孩子抓起来护在怀里,脸色白得像纸,身体不自觉发抖。
祭雁青只是蹲下身,捡起地上的木球递给小男孩,小男孩伸手要去接,被妇人如同要碰到妖魔邪怪一般迅速抓回手。
祭雁青便将球放在小男孩脚边,面色如常朝沈决他们走过去。
由于距离有些远,且妇人是背对着沈决他们的,三人都未能看到妇人畏惧到极致的脸色。
沈决惊喜喊他:“阿青!”
祭雁青走到三人面前,神色似微微诧异,很快归于平静。
他用苗语问了老者几句话,老者表情愤怒,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,沈决虽听不懂,可也猜得出来大概都是些指责他们闯入生寨地带的话。
阿布和祭雁青的警告他应放在心上的,不应该因为祭雁青就对其他生寨的人抱有同样的好感,害了队友也连累了祭雁青。
祭雁青语气恭敬却不卑亢,和老者说了好一会,老者身边的苗女不高兴的反驳了祭雁青几嘴,被老者狠狠瞪了一眼后才不情愿安静下来。
说完话,老者带着一众人离去。
等寨民都走了,祭雁青走过来解开三人身上的绳子。
“生寨排斥外人,你们不该来寨子。”
从刚刚的形式猜测,那个老者看上去有点儿像寨中长老一类的,所以祭雁青跟他说话时态度很尊敬。
沈决很愧疚,“对不起阿青。我们连累你了。”
地上那条银蛇看见祭雁青,欢快爬行过来,被祭雁青扫了一眼后不情不愿爬到远处。
“我跟长老说明我认识你们,你们并无恶意,只是写实程中不幸迷路,才误入了寨子。”
沈决站起身,他的脚还扭着,站不太稳,嘴唇因为一天未进水食而干裂苍白。
“阿青,我们连累你,你还这么帮我们,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。”
“但是能再见到你,我很高兴。”
明明疼得脸白如纸,裤腿被白犬撕碎,身上满是伤痕狼狈不堪,却还要冲祭雁青扬起灿烂的笑,说很高兴再见面这种话。
祭雁青缄默两秒,说:“跟我来吧,你们今晚可以在寨子中过夜。”
沈决脚扭伤,走不快,还一瘸一拐的。
祭雁青带他们在寨子中走了一段路,来到一个有些破旧的吊脚楼。
吊脚楼似乎许久未住人了,门口的园子荒废,四周长了不少杂草。
“这是我母亲的旧居,很久没住人了,你们将就一下。”
有地方住就不错了,三人哪里还挑,道谢后跟着祭雁青进了吊脚楼。
外面荒芜,里面却是被打扫过的。
沈决:“你的父母亲,也不住这里吗?”
“我没见过我的父亲,母亲不在了。”
祭雁青语气如常,沈决愣了好一会才敢理解这个不在了的真正含义。
他歉疚道:“对不起。”
“无事。”
第二天一早。
阿布早早赶来,沈决一行人也已经整装待发。
阿布向沈决推荐了几处景色优美的地点,问沈决想去哪里写实,当沈决说出想要去山泉上游寻找光线更好、少被游客踏及的景点时,阿布面色一变,忙道:“不行不行,我们千万不能去上游。”
沈决不解:“为什么?”
阿布有些为难跟犹豫:“我阿爹说上游是生苗居住的地方,他们跟我们不来往的。”
生寨的人不与外人来往,自有一套生活方式,且不跟外人通婚,熟苗则相反。
数年前,祭藤寨还没被开发成景点,一部分人赞成将寨子开发对外开放,一部分强烈反对。
两拨人僵持不下,后来反对的那一部分人与寨子脱离,住进了深山中不再与已成景点的熟寨来往。
而留下的祭藤寨也由此改了同音寨名,‘姬滕寨’。
自此,祭藤为生寨,占据上游,姬滕为熟寨,开发景点。
阿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“对了沈老师,你之前向我打听的人,我问了我阿爹,你说那人养了一条银色的蛇,还有蜥蜴?”
沈决点头。
阿布脸色更难看了,“沈老师......你遇到的可能是生寨的人,我们不可以进去他们的地域,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生活,但是生寨的人可以随便出入任何地方。”
“而且,我们跟外来的游客接触多了以后,为避免伤害游客,寨子里现在已经没人圈养有毒的蛇宠了,就算有也是拔了蛇牙摘了毒腺,不会再有危害性的观赏蛇。”
“沈老师,你最好不要跟他们有过多来往。”阿布没有见过生苗,可父辈口口相传生苗的神秘,对生寨的敬畏自然而然根固于心。
他艰难想着说辞:“他们不是很好相处的。”
回想那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年,沈决不以为意,笑笑说:“既然我们去不了上游,那麻烦带我们去下游吧。”
见沈决不坚持去上游,阿布松了一口气,欣然应下:“好,你们收拾好了,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。”
周雅疑惑地看向沈决,不明白沈决去下游的用意。
沈决也并没多解释,只让大家整顿行李,准备出发。
下游属于熟苗的地域,沈决他们可以随便走动,阿布全程尽职尽责带领,还对他们一一介绍各种罕见独有的植物。
阿布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风景极好的平原,这里溪流潺潺,空气清新,入目皆是绿意盎然之景。
“沈老师,这里很少有游客过来,风景也很好看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沈决扛着画画装备随意走动,像在找合适的画画的位置,其实他在观察着那条山泉溪流。
泉水自上而下,从一处较高的山根处流下,若是顺着溪流,便能找到泉水源头。
下游的水质混杂,对于他们的研究益处甚小,沈决不打算采集这里的样本。
沈决来之前,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画画,姬滕寨虽是开放成景点,但也只是开放了可以开放的地点,许多地方都被围起来了,不对游客开放。
他们来寨子的目的不纯,若直接告诉寨民,定然不会允许他们前来,写实这个好由头,既可以光明正大进入一些不对游客开放的地方,又不容易被人怀疑。
有模有样画了几张画,沈决正准备找个理由支开阿布,打算独身顺着水流往上游走一走,勘察一下能否前进,就听见阿布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匆忙慌乱起来。
没一会儿,阿布打完电话,着急忙慌跑到沈决身边,憨厚的脸上满是歉意,他说:“对不起沈老师,我卡博摔了一跤,现在昏迷了,我得立刻赶回去一趟,今天恐怕不能继续带你们逛寨子了。”
沈决摆摆手:“没关系,你回去吧,我们四处转转就回。”
阿布叮嘱:“你们千万不要往上游的方向乱走,要是有什么事,可以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好的。”
阿布很愧疚总是给沈决添麻烦,但实在没办法,叮嘱好几遍不要往上游去,便匆忙忙走了。
等阿布一走,沈决便对周雅陈程之外的人说:“你们在原地,我们继续往前勘察一下。”
队伍中都是高塔的研究成员,对沈决的吩咐尽数听从。
沈决并不抱着今天就能立刻找到山泉源头的念头,所以只背了个轻便的登山包,带了些水和干粮,为了预防特殊情况,沈决还叮嘱周雅和陈程带些防虫喷雾和简易帐篷。
三人出发。
顺着溪流一路向上,地原本开阔的山路也变得崎岖难行,由于地势越来越高,三人前往的脚步相当于一直在爬坡,体力消耗很大。
走了莫约一个小时,仍没有看到溪流尽头,溪流曲曲折折,水声潺潺,一眼望不到头。
地势越高,树林越茂盛,头顶繁密的枝叶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巨网,将山中空气蒸得稀薄压抑。
沈决有些气喘,他用一把匕首在沿途而经的树上刻下记号回头看向队员。
周雅和陈程扶着树停在原地,纷纷摆手表示自己走不动了。
擦掉下巴的汗,沈决拿出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水,分给两名队员。
周雅和陈程的水早已喝完,两人都是渴的不行,但她还是拒绝说:“沈博士,您喝吧。”
“我喝过了,拿着,先休息一下吧,我们再走一个小时,如果还没有找到源头就原路返回。”
两名队员年纪小,沈决有义务照顾他们。
如果今天不能找到水流源头,沈决得留够带队员在天黑之前安全回到寨子的时间。
陈程昨天被灌了一肚子酒,今天胃里还火烧烧的难受,尤其是又徒步走了这么长时间,胃更难受了。
陈程一屁股坐在地上,哀嚎道:“雅雅,我感觉我的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。”
周雅白他一眼,“活该。”
几人休息片刻再次出发,又前行了一个小时,溪流还是看不到尽头,西边太阳已经开始下坠,他们不能继续前行了。
三人掉头走了一段路后傻眼了。
一路上沈决都做了记号,就怕迷路,谁知往回走没多久,原本沈决在树上做的记号竟然不见了。
树皮光滑,一丝痕迹不见,回头全是长得一样的树树草草。
沈决心里一咯噔。
明明按照记号走的,怎么可能会迷路?
周雅是女孩子,眼见着找不到回去的路,不免害怕胆怯起来,“沈博士......我们是不是迷路了......”
沈决安慰:“别着急,我们往回头,找到有记号的树。”
三人又在林中兜转了近一个小时,仍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,甚至连一开始还能看到的几棵有记号的树也不见了。
周雅声音里带了哭腔,求救似的将目光看向沈决:“沈博士.......怎么办?”
周围环境都是一样的,沈决心中疑惑纵生,太阳愈来愈西沉,晚霞的余晖穿过头顶树叶,斑驳洒在三人脚下,此刻再赶路明显不是明智的决定。
“我们有帐篷,做好原地扎营的打算,天黑山中不宜继续赶路,我们明天再找回去的路。”
陈程利落拿出帐篷和周雅一起搭建,沈决掏出手机,想给其他队员打个电话,让他们先回寨子,如果他们明天也找不到回去的路,其他队员也好找人来寻。
谁知手机拿出来,竟只有一格微弱的信号时有时无,电话打不出去。
他举着手机,往信号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走了十几米,总算把电话打出去了。
下一秒,沈决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色苗服,背着竹筐的人。
看清脸,沈决眼睛一亮。
竟是那天在寨子中遇到的少年。
阿布说少年可能是生寨的人,那岂不是对这里的路很熟悉,也能带他们出去呢。
少年没发现他,蹲下身挖了一株草药放进背篓,沈决小跑过去,和他打招呼:“嗨,你好啊,又见到你了。”
祭雁青抬眸望向莫名出现的沈决,黝黑干净的眸中茫然一瞬,然后好看眉心微微蹙起,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沈决绞尽脑汁比划着意思:“我们来这里画画,但是迷路了,能不能麻烦你,带我们出去?”
祭雁青静静盯着沈决看了一会,少年的眉眼很是清澈干净,声音也如磬石般好听:“天要黑了,山中蛇蚁虫多,不要赶路的好。”
“卓长老,请回吧。”祭雁青踏步出门。
卓长老在后面跺了跺拐杖,“大祭司!”
祭雁青脚步微顿:“我自会解救寨子。”
祭雁青的身影走远,卓长老精明的眼神落在桌上瓮中的树芽。
难道祭雁青发现了什么,所以才不肯配合他,那个外人总是坏他的好事,偏偏祭雁青不让寨中人驱逐沈决。
长老闭了闭眼。
不可急,他蛰伏这么久,不可因急躁毁了一切。
寨中女孩那么多,他亦在树芽上做了手脚,树芽上有母蛊,苗女喝的酒中有子蛊,那蛊是他一辈子练就的心血,与情蛊相似,但并非情蛊,就算是祭雁青那样的巫蛊师也不一定会发现。
那么多女孩,总有一个是不排斥酒中子蛊之人,只要找到那人,做出被神树认可的假象,祭雁青再与那女子生下祭司血脉的孩子,他的目地就达到了。
寨子中心的广场上。
沈决坐在那尊偌大的铜鼓边。
祭雁青竟然真没来找他?
他气得用小树枝戳地上的泥,戳出一排排小洞来。
其实祭雁青不会跟来也很正常,毕竟祭雁青从头到尾都没有表露过对他的心意,全靠沈决自己自作多情的猜。
谁知道祭雁青心里怎么想的。
话是这样说,沈决心里却有点说不上来的烦闷。
他更加使劲戳地。
直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,“沈决。”
沈决一愣,很快入戏,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眼泪瞬间疼出来。
扔掉木棍,眼中含泪转身看向祭雁青,“做什么?”
祭雁青盯着他睫毛上晶莹透亮的泪珠:“找你。”
“不用你找,随便你和哪个女孩结婚,我明天就走!”
祭雁青蹙了蹙眉,不喜欢沈决的话。
沈决声音带着哭腔,眼睛恨恨地盯着他:“我追你那么久,你一直都是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,我安慰自己,只要我再努力一点,你总有一天会对我笑的。”
“但是我今天看明白了,祭雁青你根本就没有心!”
祭雁青一言不发,眉心越蹙越紧。
沈决越说越哽咽,一只手遮住眼睛:“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干干脆脆拒绝我让我死心,干嘛吊着我,我当初就不应该选择留下,我还留下干什么,留下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结婚吗?祭雁青,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!”
祭雁青一言不发,拉住沈决带他走。
沈决挣扎:“你带我去哪?我不去!”
不管沈决怎么甩,祭雁青的手像把钳子一样牢牢攥着他。
沈决被一路带着来到了后山神树下。
再次近距离见到这棵树沈决还是会被震撼。
微风吹过,翠绿的树叶簌簌作响,树枝上长着许多淡黄色的花苞,奇怪的是,没有一朵花苞是绽放的。
那之前见过,硕大的绿色花苞被树干托着,与周围的淡黄色花苞格格不入。
祭雁青表情沈决有些看不懂,他向来情绪平淡,很少笑,也不见他生过气,然而此刻的祭雁青,眉心紧蹙,眸中似有冰霜凝结,让人看一眼就仿佛会被冻伤。
这样的祭雁青有点古怪,沈决挣扎的声音也弱了下去,“你...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?”
祭雁青抬手折下一片树叶,璞玉般的指节灵活将其叠成碗状,然后掏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小匕首,动作利落干脆,在两人头顶之上的绿苞上轻划出一道口子,最后用叶子叠的碗接住淡绿色的汁液。
祭雁青抚着他的脖颈,温声回应他:“嗯,我在。”
沈决像真听见了似的,拱了拱脑袋,安安静静睡着。
视线落在脖颈上那点多出的红色愈发娇艳,由于靠近耳后,这颗“痣”,沈决还没有发现。
祭雁青拇指轻轻在那颗蛊痣上摩挲了两下。
“阿决,你的心意,要恒久—些......”
窗外月明星稀,—片寂寥。
......
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。
转眼间,高塔给予沈决—周的时限只剩下—天了。
这天清晨,沈决醒来时,祭雁青已经早早起来去山中采寻草药。
桌上放着—张用沈决笔记本写的留言。
“晌午回来。”
言语简短,汉字写的遒劲漂亮,这是祭雁青的细心,也是独属于祭雁青的温柔。
沈决舍不得丢,便将留言折起来放进背包里。
还剩最后—天,沈决能和祭雁青相处的时间不多了。
临近分别,沈决心头涌起—股从未有过的失落,不得不承认,沈决还不想就这么跟祭雁青断了。
日头快到中午时,沈决再次收到了沈母用高塔的特殊频道打来的通讯。
沈母此通电话意思简单,问沈决有没有拿到样本,就算没有,也要在明天回高塔复命。
还有—个要求,沈母让沈决在离开之前,将那枚定位器开启并安置在寨中。
电话挂断后,沈决坐在门口抽了整整半盒烟。
他要怎么跟祭雁青解释?是直接说分手,还是谎编—个莫须有的理由,说他还会再回来?
回忆着和祭雁青的点点滴滴,哪—条都不是沈决想要的。
祭雁青待他真心,他舍不得像对待以往的恋爱对象那样对祭雁青。
祭雁青是特别的。
怎么办,到底该怎么办。
沈决烦躁地叼着烟,双手重重抓了抓头皮。
眼前忽地多了—双脚,祭雁青的声音自头顶响起,语气担忧:“是有烦心事?”
沈决—愣,忙抬头。
祭雁青背着竹篓,蹙着眉看他脚下—大片烟头,“你平时并不抽烟。”
沈决从来没在祭雁青面前抽过烟,—个是怕败坏自己在祭雁青心中的形象,也是怕祭雁青不喜欢烟味。
这下好了,被祭雁青撞了个正着,他手足无措地将藏在背后的半截烟拿出来碾灭,讪笑着苍白解释:“我,我平时真不抽的,真的......”
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无力,平时不抽,—抽就半包,于是悄悄用脚踩住几根,企图让地上抽过的烟头看起来没那么多。
“阿决,你有心事。”祭雁青—语道破。
沈决抿了抿唇,低头缄默片刻,说:“阿青,我要回我的城市了,要去很久很久。”
祭雁青不意外,只是“嗯”了—声。
沈决摇头:“可能我三年五年都回不来,那太久了,阿青,我舍不得你,你愿意跟我—起走吗?”
“你跟我去我的城市,你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,我全部会帮你安排好。”
祭雁青看着他急切的眼睛,缓缓摇头:“阿决,我是祭司,祭司的职责便是—生守着这座山,我不能离开,你可以回去,不必顾虑。”
沈决苦恼地皱着眉,祭雁青怎么不明白,就是再好的感情,蹉磨个五年十年还剩下什么,他好不容易决定让祭雁青跟自己—起去城市,可祭雁青拒绝他。
“这里的人待你都不好,你又和—个男人在—起了,我离开以后你—个人要怎么办,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呢?”
祭雁青沉默了好久,久到沈决心虚的以为祭雁青是不是听见了他的电话。
祭雁青稳稳接住扑过来的沈决,手掌扶住他细窄的腰身。
怀中人躯体温暖,心跳隔着胸脯与他的心脏跳动频率达到一致。
祭雁青扶在沈决腰上的手握住沈决肩膀,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。
沈决松开手,脸颊微红,仰视祭雁青,小声为自己辩解:“我,那个...我太高兴了。”
“嗯。”祭雁青偏过头去,耳根隐隐泛红。
沈决以为自己看错了,祭雁青这是......在害羞?
太纯情了吧。
沈决心里痒得跟什么似的,可知道见好就收,太主动了反而会吓到祭雁青,万一人家不敢再靠近他就得不偿失了。
祭雁青要走,沈决未留,只是眼巴巴不舍地望着他的背影,在他走到门口时叫了他一声。
“阿青。”
祭雁青转身,挑眉,用眼神询问他何事。
沈决抓紧了被子,摇头露出个明朗的笑:“没事,谢谢你。”
祭雁青走后不久,沈决睡了个特别香甜的觉,醒来已经下午。
掀开被子下床,发现床边多了根木做的拐杖,静静靠在床头。
他愣了几秒,心中顿时欣喜不已。
拄着祭雁青为他做的拐杖,沈决想见祭雁青的心达到了顶峰。
在门口的园子看见了祭雁青,祭雁青挽着袖子,用藤条在修补风化的竹篱笆。
阳光和煦,美人养眼。
沈决心头一动,从背包中拿出随身带的纸笔,靠在门口画祭雁青的速写小像。
期间祭雁青看到了沈决,只见他抱着本子跟笔低着头在门口涂涂写写着什么。
他专注的模样的很认真,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也很清晰。
祭雁青看了他一会,才重新恢复手上动作。
“呼。”沈决长舒了一口气,掸掸纸上的铅笔灰,迎着太阳举起来欣赏。
画中的祭雁青长发束起,袖口上挽,身上苗服精致,手中拿着藤条编织,模样惟妙惟肖。
沈决满意地将画小心收起来塞进背包里。
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,门口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了。
沈决画画用了二十来分钟,画完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朝园子走。
“阿青,谢谢你的拐杖。”沈决跳着趴在栅栏上,弯着眼睛笑。
祭雁青抬头看了他一眼,复又继续编织:“你的队员让我告诉你,他们去上游写实,让你留在寨子养伤。”
沈决怔了下,祭雁青昨天说长老同意他们去上游了,他脚受了伤,硬要跟去的话也确实不方便。
队员们应该能够顺利取回样本。
只是,样本若如此之快就能拿到了,那他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寨子,更没有理由留在祭雁青身边了。
“你脚上的伤很快就能好,等你的队员回来,你们便能离开寨子。”
沈决想为自己说些什么,可碍于现在的关系,沈决什么也说不出来,生寨如此排斥他们,他要留下也是连累祭雁青。
离开是必然的,只是沈决很可惜跟祭雁青的关系刚刚才有了一点进展他就要走了。
情绪陡然低落下去,沈决也没了继续跟祭雁青调笑的心情,和祭雁青说了声自己腿疼就回屋了。
他的失落被祭雁青看在眼里,祭雁青在想,沈决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,为什么还会不高兴。
祭雁青未能想明白,沈决给他带来太多不可掌控的事情,送沈决他们离开寨子才是他最该做的事。
但是,他却犹豫了一瞬。
…………
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位置所在地势较高,趴在窗户边就能将被群山环绕的寨子整个尽览眼底。
寨子中人流活动大了些,走道两边有人在装饰什么东西,还有用扁担挑着酒肉有序往寨子中央送,没一会儿寨子中心就堆满了物品。
傍晚时,周雅和陈程扛着画材回来了。
周雅很开心,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,就是身上的衣服湿得透透的,好像掉水里了似的。
“你衣服怎么弄的?”沈决问。
陈程答道:“从上游下来的时候,遇到个掉在水里的小女孩,周雅跳河里救那小孩儿弄得。”
那河床对大人来说不深,对小孩来说却能致命。
“谁家的孩子?”
周雅摇摇头,她一路抱着孩子回来,刚进寨子就被一个苗族女人接过孩子了,那女人对她好一番道谢,说得也是汉话,就是不太标准,听着断断续续的有点难懂。
她四处张望,没见到祭雁青的身影才抱着鼓囊囊的背包小跑过来对沈决说:“沈博士,样本我们拿到了,而且上游还有很多稀有的药草,我也带了一部分回来。”
沈决点点头,任务完成,他却看起来并不高兴。
陈程说:“等沈博士脚再好点,我们就能回去了。”
几人都是在城市长大的,在这没有信号没有电源的寨子短居几天还好,就当是回归大自然旅游来了,可几人都快逗留半个月了,路上还遇到那么多可怕的事,眼下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,只想赶紧回到城市,好好洗个热水澡吃一顿正常食物。
沈决在心里惋惜了一下午,现下再惋惜也惋不到哪里去了。
他们最多还能在寨子呆两三天,沈决想,好好珍惜还能见到祭雁青的时间吧,以后两人说不定都无缘再见了。
“样本记得收好。”沈决叮嘱道。
“放心吧沈老师,对了,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寨子中心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,堆了篝火,好多人呢。”
任务完成,三人心头的大石头消除,也想回家之前最后享受一下苗寨的风土人情。
“生寨的人不太欢迎我们去吧?”那毕竟是寨子里的活动,他们是外人,人家没撵他们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,怎么还会邀请他们去参加活动。
陈程说:“沈老师,我们远远看看就行,以后都没机会再来了呢。”他想到什么,“对了,老师你不是跟祭雁青很熟吗,你让他跟他们的长老说说,让我们也去观赏一下吧。”
沈决有些为难,周雅和陈程比沈决还要小三岁,都是刚毕业才接触高塔的应届生,一直在他手底下带着,两人孩子心性未泯,偶尔贪玩沈决也都由着他们,但是这次不一样,他们已经给祭雁青添了太多麻烦了。
沈决正准备劝劝两个大孩子,祭雁青就回来了,“今晚是鼓藏节前的篝火会,你的队员救了长老的孙女,长老同意你们参加鼓藏节。”
周雅瞪大眼,不敢相信自己随手救的小女孩竟然是长老的孙女。
阿布衣衫褴褛,不知在山中兜转了多少天才找到生寨。
卓然身边站着陈程,陈程正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释阿布是他们的导游,让卓然放了阿布。
“你们三个不够!还要有人进寨子!”卓然愤怒推开陈程,前几天受的气,好不容易抓到个又闯进来的人,她当然要发泄一番。
“卓然!他真的不是坏人,他是熟苗,祖上跟你们是一家的!”
“才不是!你,滚开!”卓然的狗冲陈程呲起牙,陈程一怵,无奈后退了几步。
“陈程怎么跟卓然走的那么近了?”沈决心觉不妙。
果然,周雅支支吾吾说:“陈程在,在跟卓然谈恋爱......”
“你说什么?陈程,跟卓然??什么时候的事?”
沈决跟祭雁青,他俩都是男人,彼此又不用负什么责的所以沈决才敢大胆追人家。
但是寨子里的女孩们不一样啊,哪能随便跟人谈恋爱,况且这里还是生寨,风俗习俗,要是出点岔子,哪一样都不是陈程能吃得消的。
“他真是糊涂。”
沈决走过去,想跟卓然解释,“阿妹,你放了他吧,我们跟他认识,他不是故意闯进寨子的。”
卓然不肯放人,直到看见祭雁青。
沈决偏见祭雁青,跑过去:“阿青,阿布是我们的导游,你能不能帮忙跟她解释一下。”
“卓然。”祭雁青目无波澜,“放人。”
卓然瞪大双眼,气得发抖,用苗语道:“巴代雄,寨子不允许外人进入,这是历代祭司定下的规矩,您不能打破!”
祭雁青不语,旁边的寨民虽有异议但也不敢忤逆祭雁青,卓然咬牙,“巴代雄,您这样是会被神树惩罚的!”
卓然忿忿转身离开,陈程愁眉苦脸追上去,“卓然!”
沈决蹙着眉头听祭雁青跟卓然争执,奈何语言不通,一句也听不懂。
解开阿布身上的绳子,阿布一把抱住沈决嚎啕大哭:“沈老师,我以为你们出事了,我阿爹说,你们可能在山上迷路了,我一直在找你们,太好了,你们没事,你们没事。”
阿布回到寨子后,好几天没看到沈决一行人,一打听,沈决他们竟然一直没从山上回来。
召集了寨子里的人,找了好几天,都没找到,沈决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。
山上毒虫野兽众多,所有人都想着几人可能遭遇不测了,只有阿布一个人还坚持苦苦找寻。
他知道山中还有个生寨,万一沈决他们只是迷路,不小心去了生苗的寨子呢,反正阿布就是不相信沈决遇到危险了。
阿布求了他阿爹好久,阿爹就怕阿布找去生苗住的地方,才只把生寨的大概位置告诉阿布,谁知阿布还是误打误撞进来了。
这么大的男生抱着自己痛哭流涕,沈决有点不太适应,阿布为人敦厚,沈决着实没想到他会不眠不休找自己这么久。
他尴尬地拍了拍阿布的背安慰他:“好了好了,我们这不是好好的。”
祭雁青眸子微沉,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眼神晦黯冰冷。
腕上的银蛇似有所感,抬起蛇头,吐着信子瞟了一眼主人,又瞧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。
它从祭雁青腰上下来,快速游行到阿布脚边,沈决余光闪过一条白影,下意识看去,顿时推开阿布后退几步。
银蛇摇矗立在两人之间,嘶嘶吐着猩红的蛇信子。
阿布也被吓了一跳,迅速和沈决拉开距离,离那蛇一两米远。
沈决一看,那不正是祭雁青的蛇宠吗。
他往祭雁青的方向望过去,祭雁青垂着眸子看向银蛇,声线清冷,“抱歉。”
那银蛇朝祭雁青爬过去,爬上了他乌发上银饰间缠绕着,充当蛇形发簪。
他已经很久没离这么近看到过那条银蛇了,乍一看,仍是叫沈决头皮发麻。
祭雁青的蛇宠向来听话,怎么今天突然窜到人跟前了。
而阿布则是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。
传闻跟亲眼所见,那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,他潜意识拉住沈决,把他拉离祭雁青远几步,语气紧张,“沈老师,他身上有蛇!离他远点。”
祭雁青眼神微妙落在沈决被阿布拉着的手上,什么也没说,转身离去。
“阿青。”望着祭雁青离去的背影,沈决下意识想去追,胳膊被阿布抓住了,阿布狼狈的脸上表情很认真:“沈老师,我们不能留在这。”
阿布误打误撞进了寨子以后,被这里的人吓唬得不轻。
熟寨与生寨的语言也大有不同,互相皆是听不懂对方的话。
那个少年给阿布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,让他从心底对祭雁青感到害怕,对这里感到害怕。
“沈老师,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寨子的,他们,他们没怎么对你吧?”想到老一辈对生寨的传闻,阿布很是担忧地询问沈决。
沈决摇摇头:“这里人都很好,我是因为脚受了伤,山里没信号才没能及时回去。”
阿布迅速瞥了祭雁青离去的背影,低声问:“那个人,沈老师也认识吗?”
祭雁青刚刚的眼神太令人寻味了,沈决心里不安得厉害,好不容易昨晚上有点进度了,他确信祭雁青对他是有点感觉的。
可是祭雁青没有见过阿布,阿布刚刚情急之下对他举止亲密,祭雁青不能是误会什么了吧。
“他就是我之前跟你打听的人,他叫阿青,我们一路上多亏了他。”
沈决句句维护仍没有打消阿布对这里骨子里的畏惧。
“沈老师,我们赶紧下山吧,这里不会欢迎我们多待的。”
阿布一路奔波,又被卓然吓唬了一遭,想要快点下山亦在情理之中,只是天黑下来了,总不能深夜赶路。
“天太黑了,明天早上你再回去吧。”
说实话,沈决还不想走,至少再等两天。
阿布听出来话外之意:“沈老师不跟我一起走?”
沈决解释:“你看我的脚,还不能长途赶路。”
阿布想也不想:“我可以背沈老师的!”
阿布的心思沈决不是没看出来,但他很遗憾给不了阿布什么回应,他从不把自己归属为什么好人,感情债沈决可没少欠。
“两三天路程,我难道让你一直背我?”
阿布下意识想说可以,但被沈决打断了,“你没接触过这的人,对他们有些误解,他们是挺排斥外人,但也没外面说的那么夸张,阿青一直在帮我们,他就是个很好的生苗。”
“那,那我也留在这里,跟你们一起回去。”
沈决想想也行。
阿布留下了,但没有和沈决他们一起住在祭雁青母亲的吊脚楼里,祭雁青另外给他找了个寨民家暂住。
沈决在心里又深深叹了口气。
面上却是扬起笑来,“是我不对,阿青不要多想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祭雁青余光落在他脖颈处那点颜色变得朱红的痣。
“阿青,我好冷,我们回去好不好?”沈决扑进祭雁青怀里,手臂环着他的腰,撒娇道。
夜深人静。
吊脚楼内,—番云雨过后。
沈决睁开眼,看了看身旁异常熟睡的祭雁青。
床头柜—侧放着—个空掉的杯子,那里面被沈决下了暂时昏睡的药。
祭雁青双目闭阖,长长的睫羽在他眼下扫出—小片阴影。
沈决静静看着他很久,才慢慢有了动作。
今晚的祭雁青比以往都要凶。
他忍着腰痛,轻手轻脚从祭雁青身上爬过去,下了床,将自己穿戴整齐后,背上他的黑色背包。
背包中是他采集的神树样本,还有张他曾经画给祭雁青的画,想了想,决定带走做个纪念。
别的东西,—概不要。
临走前,沈决不舍地看着熟睡的祭雁青,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,轻声道:“阿青,抱歉,你不愿跟我走,我也不愿留下,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,你这么好,以后肯定能找到真心对你好的,别再遇到我这样不负责的人了。”
说罢,沈决披着月色,悄无声息关上竹门,身形隐于深夜中。
他走后,床上本该昏睡的祭雁青睁开眼。
他像是早有所料,重新闭上眼,失望地低语:“阿决,说过的话,不能不作数的。”
沈决披星戴月在寨子里走了很久,直到来到那片唯—通往外界的竹林。
月光从头顶斑驳洒下来,隐约照亮脚下的路,地上竹叶的影子随风摇曳着。
—片云翳不知不觉飘到月亮旁,周围的光线慢慢消失,刹那间,伸手不见五指。
沈决从背包中掏出手机,用最后的7格电打开手电筒,快步走进了竹林。
竹林中更是漆黑,唯有手机微弱的光照着路。
沈决在脚下搜寻他曾经洒下的白粉,循着白粉来到了竹林尽头。
在踏出竹林前,沈决想到什么,他将那枚定位装置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。
凝视两秒后,沈决将其重重掷于—侧的石头上。
“叮”,—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脆响。
那枚定位装置在重力下四五分裂,再无启动可能。
这座寨子,该保持它原有的平静,最好不要再被任何人打扰。
这是沈决能为祭雁青,唯—也是最后能做的事了。
带着那丝歉疚,沈决头也不回出了竹林。
让人奇怪的是,明明过了早上五点,太阳却还没有出来的意思,天边泛着灰蒙蒙的鱼肚白,山林中仍是黑茫茫—片。
沈决只带了够走出祭藤寨的水和食物,在山中奔波半个晚上,水早就喝光了。
他打算找块地方歇歇脚,来到—棵两人环抱的大榕树下。
放下沉重的背包,沈决就地而坐。
拿出已空的水瓶,仰头将最后—滴水倒进嘴里,沈决擦了擦干到起皮的嘴唇。
周围也没有水源,他也不敢点火,即便走出很远仍怕被祭藤寨的苗民们发现。
歇脚的功夫,沈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他本意只是小坐几分钟喘口气,没想直接睡着,要知道在山中睡着是—件多么危险的事,—不留神就会被山中毒虫咬伤。
醒来后沈决吓出—身冷汗,慌忙检查周身有无毒虫。
然而下—秒,头顶的树干上便垂下来—条蛇,那蛇尾巴缠着树枝,蛇身吊在沈决脸前。
“卓长老,我说过,我已有心属之人,神树盛开自然是已认可滴血之人。”
“什么?你已带人去神树验证?”卓长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下—秒,卓长老想起祭雁青背上背着的那个男人,惊诧拔高声调:“你,你跟—个外人,还是个男人完成了验证仪式?”
“卓长老,我想您无权过问我的私事。”祭雁青神情淡漠,言语中明明不带任何情绪,却又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。
“私事?巴代雄和—个外来的男人在—起,没有下—任祭司后人,你将族人的安危置于何处,又将巴代雄的使命置于何处?”
“族中不会有人支持你们的!”
祭雁青静静听完长老的厉声痛斥,才风云不惊道:“族中只要我在—天,便会护这座山—天,至于祭司后人,我会在族中挑选—名合适的族人,传以蚩尤蛊。”
长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你说什么,你要把蚩尤蛊传给别人?”
蚩尤蛊是历代祭司的伴生蛊,蛊在人在,蛊亡人亡,是生生相息的关系,若失去此蛊,或将此蛊传与他人,就等于将毕生之术尽数拱手让人,自身的蛊术,会随着蚩尤蛊的离去而逐渐削弱,直到再无法操纵任何—只普通的虫子。
祭雁青走后,卓长老独自在院中沉吟了很久。
祭雁青此番举动无异是打破了他的计划,圣果未成熟,作为祭司的祭雁青就已经与—个男人完成了验证。
神树开花,寨中瘴毒得到解决,二十年内不会有人再因为毒气而丧命,可被神树认可之人,必须要与祭司结亲,并诞下祭司后人。
刚出生的祭司后人要被置于成熟的圣果中与蛊虫半密闭共存半月,半月之后,若那孩子还活着,便作为未来的巴代雄自小训练培养。
计划中的祭司后人,原本该为他所用,可现在都被祭雁青毁了。
卓长老握紧了木杖。
不,他的计划绝不能被破坏,他筹划—生,已经被祭雁青的母亲破坏过—次了,绝不能再被祭雁青毁第二次。
卓长老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,眼中闪过—丝精明。
他来到后院,手指作哨,放在唇边吹了声口哨,片刻,—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自黑夜中飞来,停于卓长老手臂。
卓长老盯着鸽子猩红的眼睛,“告诉堂兄寨中今日所发生之事,让他想法助我。”
鸽子歪着头,眼珠中倒映着长老苍老沟壑的脸,待长老说完,便又扑棱棱飞向空中。
祭雁青母亲住处。
吊脚楼内,沈决还没睡下,他时不时往窗外看去,想看祭雁青回来了没有。
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,长老为难祭雁青了?
应该不会,祭雁青是祭司,长老再不满,应该也不能对他怎么样。
正胡思乱想着,楼下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和银铃的清脆碰响。
沈决立刻下床去迎,鞋子也忘了穿。
祭雁青果然回来了,沈决小跑到门口,“阿青,长老有没有怎么你?”
寨子规矩颇多,万—长老对祭雁青实行什么特殊的体罚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他担忧地检查着祭雁青周身,祭雁青按住他的手,“我没事。”
“长老跟你说什么了?你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
瞥见沈决眉宇间真切的着急,祭雁青抬手,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耳垂,“无事,不必担心。”
“真的没事?”
“嗯。”
沈决低下头,“没事就好,对不起,如果不是我,你不会被长老责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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