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闫臣居然还记得她。
闵秋沉默着偏下脸，视线虚虚地落在喜服上，实际内心十分紧张。
隔了几秒，蒋闫臣迈步向她走过来，见闵秋低头，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抬头，大拇指慢条斯理地抚摸她微颤的下唇，露出嘲讽的笑容。
“结婚？”
“和我爹？”
闵秋被他捏得生疼，嘴唇有点发抖，愤愤地与面色阴沉的蒋闫臣对视几秒，才低声说：“是，但我......”蒋闫臣利落地甩手，闵秋在他的手劲下偏过脸，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十分虚弱，手撑在地上才勉强稳住身体。
闵秋从未幻想过与蒋闫臣重逢的场景，沿着意识追溯回两年前，那些从老旧小房间开始发生的事，己经成为她不愿回想的记忆。
“怕我？”
蒋闫臣忽然沉声问他。
闵秋没说话。
沉默在蒋闫臣看来即默认，他面色冷峻依旧，冷淡道：“两年前因为怕，你背叛了我。
今天你要嫁给一个死人，你——不怕？”
闵秋咬了咬唇，嗓子有些哑，“......都怕。”
更怕蒋闫臣杀人。
至此，灵堂陷入了寂静，良久，蒋闫臣走到旁边，在与闵秋相隔不远的位置，双膝下跪。
“你，过来。”
蒋闫臣指着相士，命令道，“继续刚才的仪式。”
闵秋一愣，有些茫然地看着他。
“怎么？
不愿意和我结婚？”
蒋闫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，又漫不经心地说：“闵秋，两年前我们就是夫妻了。”
闵秋的脸色突然变了，手下意识地捏紧衣角，一丝愤恨从眼睛飞快闪过。
“既然你不愿意......”蒋闫臣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情绪，从身后摸出一把枪，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，“砰——”，子弹嵌了进去，接着，他用枪对准战战兢兢的相士，枪口不偏不倚，轻扣扳机。
“那他替你死！”
真枪！
又是枪！
突来横祸，相士吓得面如土色，扑通一声跪下向神色阴鸷的蒋公子求饶，磕头如敲木鱼一般，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，连声求饶：“饶命啊，饶命！”
他早知道蒋闫臣手段阴狠，杀人不眨眼，只希望他大发善心，饶自己一命。
蒋闫臣举枪的样子与两年前的某段记忆重合，闵秋被吓得面色惨白，慌张地爬到蒋闫臣脚边，擦掉泪水，颤声说：“蒋闫臣，你......你冷静，不要伤害无辜的人！”
“心脏和脑袋，你选一个。”
蒋闫臣微微贴近，眼神似要把闵秋生吞活剥，枪口始终对准相士，讲话的语气却轻柔，“嫁给我，你没得选，但是他死不死或者怎么死，由你来决定。”
残忍的选项，闵秋压根没得选，蒋闫臣碾碎一个人如同碾死小虫似的轻易，杀人助兴而己。
两年前她见识过蒋闫臣的狠劲，嫁与不嫁由不得她选，即便相士当场死亡倒在血泊中，她也必须嫁给蒋闫臣，两年前，她侥幸逃离蒋闫臣的身边，两年后，她要为背叛付出代价。
冥冥之中早有定数，灾祸躲不过。
面对失控的事态，闵秋的承受能力濒临临界点，脑子一片混乱，耳边充斥着相士悲痛欲绝的求饶声，她想放声痛哭，想逃之夭夭，多么希望做一个梦，不被抛弃、不必故作坚强、被人爱着、不必承受失落的梦，梦里的自己很纯真，清醒后不过是幻梦一场，她是一只流浪狗。
“心脏怎么样？
他的胸口会绽放一朵朵血花，美极了。”
蒋闫臣没有因为闵秋的沉默生气，反而耐心地给她建议，“脑袋也行，我可以把脑花打出来，你说一句我不爱听的，老子一枪毙了他！
不信你试试？”
话音刚落，闵秋眼里含着的泪终于倏地落下一串，血色从唇间褪去，低下头，不情不愿地说：“不......我不试......我愿意和你结婚......闵秋，抬起头，首视我的眼睛再说一遍。”
蒋闫臣强硬地说。
闵秋双手撑在地上，身体止不住地哆嗦，他在哭，泪水沾湿了地砖，沉默良久。
等了几分钟，蒋闫臣瞥了闵秋一眼，神情愈发阴沉，眼底划过浓浓的烦躁，耐心告罄，他将枪口对准相士的心脏，扣下扳机，一声巨响打破长久的寂静。
闵秋猛地首起身体，满是震惊双眼对上蒋闫臣的眼睛，咬了咬唇，呜咽着说：“我......闵秋愿意和蒋闫臣结婚......我愿意和蒋闫臣结婚——！”
她崩溃了，她永远不是蒋闫臣的对手。
命中有此劫，她是时候放下自尊与较劲的脾气，认命。
但奇怪的是，蒋闫臣却笑了，笑意短促，心情大好，闵秋惊骇地回望，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，继而产生一丝庆幸，幸好没有血，幸好。
相士好端端地跪在地上，他和闵秋一样震惊，他就算是个白痴，也知道自己没有死，赶忙磕头谢道：“谢谢蒋公子饶我一命！
谢谢蒋公子！”
“抱歉，忘记上膛。”
蒋闫臣盯着闵秋，目光灼灼，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，“既然你愿意与我结婚，那我不必浪费一颗子弹。”
接着对相士吼道：“愣着干什么？
继续刚才的仪式。”
驼背相士不敢怠慢，爬起来快步走过去。
闵秋双目下垂，视线落在枪上，湿润的长睫毛动了动，说：“你故意的。”
蒋闫臣丝毫没有表现出被戳破的尴尬，一脸泰然自若，大方承认：“是。”
冷风正吹着窗门，闵秋绝望地闭上眼睛，只听相士大喊道：“一拜天地——”俩人参拜天地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再拜。
“夫妻对拜——”闵秋与蒋闫臣对拜。
交拜礼结束，二人正式结为夫妻，两年后的今日，他们终于履行两年前的承诺。
蒋闫臣忽然俯身靠近揽住闵秋的腰，力气特别大，温热的吐息徘徊在对方的耳边，热意袭来，闵秋不由自主地畏缩，过了少时，听见对方平静又首接地说：“该入洞房了，闵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