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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从人被带回侯府开始就没见过他,也并不知道人伤成了什么样子,可眼下对方身上没有遮掩,裸着膀子趴在床上,一身鞭痕十分清晰醒目,这样的伤不可能还有力气去抓人。果然是自己想多了。
主角:祁孟舟贺萳 更新:2022-11-15 18:1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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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祁孟舟贺萳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祁孟舟贺萳小说免费在线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祁孟舟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他从人被带回侯府开始就没见过他,也并不知道人伤成了什么样子,可眼下对方身上没有遮掩,裸着膀子趴在床上,一身鞭痕十分清晰醒目,这样的伤不可能还有力气去抓人。果然是自己想多了。
一夜未过,雨势更大,贺萳坐立不安,干脆在凉京城又找了一遭,路过将军府的时候,他动作顿了顿,很想进去问一问付悉今天有没有出门。
凉京城高手不少,可那般压制他的却十分少见。
可话又说回来,他毕竟出身显赫,说不得以往比试的时候,对方都是碍于身份,不敢出手。
说到底他学的都是些寻常功夫,只是多了一点天分,才比旁人要厉害那么一些,可路子不难看穿,要克制也不难,未必就是付悉。
她也没有理由要去帮那群杀手,除非里面……
他心里一紧,那个带走祁孟舟的人,会是冯不印吗?
明知道夜入他人府邸十分不该,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,借着雨声的遮掩,从院墙跳了进去。
将军府他年幼时常来,对地形十分熟悉,他跳上屋顶,一眼看去只有了了几间屋子还点着灯。
他一间间找过去,在第三间的时候,他从缝隙里看见了浑身是伤的冯不印。
他从人被带回侯府开始就没见过他,也并不知道人伤成了什么样子,可眼下对方身上没有遮掩,裸着膀子趴在床上,一身鞭痕十分清晰醒目,这样的伤不可能还有力气去抓人。
果然是自己想多了。
贺萳心里失望,其实他倒是宁愿是冯不印将人抓走了,旁的不说,他对祁孟舟是有觊觎之心的,不会那么快下杀手,他就会有时间去找人。
可惜不是。
他没再停留,纵身跳出了院墙,等他的身影消失,身后院子的阴影处才慢慢走出一个人来。
付悉眉头微拧,贺萳夜探将军府所为何事?
这个年轻人不是冯不印,他做事素来有条理规矩,按理说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才对,难道冯不印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?
她眼睛微微一眯,抬脚朝屋子里走去,不多时里头一阵鬼哭狼嚎,冯不印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。
“我带她回来那是为了救她!谁知道出去一趟再回来人就没了,我真不知道了……”
付悉打量了他一眼,确认他的确没有撒谎的意思,这才转身出去,等脚步声消失了,冯不印才重新打起精神来来:“小娘们儿你给我等着,等我好了,你看我怎么收拾……啊!”
一枚石子挟裹着外头的湿气和凉风,穿过薄薄的窗户纸,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冯不印脑门上。
付悉回了自己的院子,却毫无睡意,她心里有些愧疚,冯不印做了这种事,她本该带人上门请罪才对,可眼下人不知所踪,她根本无从解释。
届时,即便贺萳因为以往的情分信了她的话,两家也必定会因此产生嫌隙。
这也就罢了,毕竟是冯不印的过错,可若是贺萳因此彻底记恨冯不印,明里暗里的出手,冯不印又是个马匪出身,少不了会被抓住小辫子,以后的人生就算完了。
她叹了口气,提笔写了两封信,一封会送到贺家去,是关于冯不印绑架事情的幕后黑手的消息,对方十分谨慎,出面和冯不印交涉的都是下人,说是满脸胡子,身材高大,声音还粗哑。
这种人,禁卫军里一抓一把。
她还会暗中留意,但贺家总不可能等到那一天才知道。
第二封信是要送往边塞的,她要让人暗中去查探寻找祁孟舟,至于凉京城这里,她只能按兵不动,她不该知道贺家有人被抓走了,除非贺萳登门,亲口告诉她。
她落下最后一笔,抬手揉了揉眉心,这么大的雨,豫州的水患应该更严重了吧,可是朝廷还是没有动作。
世道艰难,民不聊生……
天渐渐亮起来,信也送了出去,付悉换了衣裳进宫早朝,她素来习惯骑马,可这些日子雨实在是大,为了不在御前失仪,她只能钻进马车里。
马车一路急行,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口,那里已经挤满了轿子,故而当有人骑马时,就会变得十分显眼,偏这人还没带雨具。
付悉抬头一看,却是贺萳,她一愣,连忙撑了伞下去。
“贺侯。”
贺萳似乎在走神,听见她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,迟钝片刻才看过来,然后翻身下了马,行了个晚辈礼:“付将军。”
付悉抬了抬手,给他看自己手里的伞。
贺萳却摇了摇头:“不必麻烦了。”
他从将军府出来后就来了这里,左右都是睡不着的,不如在这里等。
付悉看着他叹了口气,心里愧疚越重。
时辰一到,宫门大开,等候的朝臣们正要进去,却瞧见迎面一队宫人侍卫走了出来,群臣一愣,随即就认出来那是太子的仪仗,纷纷后退行礼。
大约是雨太大,太子换了马车,侍卫上前将车门打开,露出太子那无论何时都显得有些苍白瘦弱的脸来。
“众卿不必多礼,起身吧。”
朝臣们纷纷谢恩,贺萳隐在人群后头,并不打算露脸,太子似乎也没注意到他,只和几个宗亲说了几句话,而后车门被关上,仪仗渐行渐远。
等对方彻底不见了影子,朝臣才议论起来,太子这是要去豫州救灾,他们先前竟然没得到消息。
贺萳看了一眼付悉,对方也摇了摇头。
她的根基在边境,因为手握兵权,这些年她对朝政一向是避而远之的,免得被上头忌惮,所以这种事就算知道,她也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。
朝堂上,皇帝命太子救灾的旨意这才姗姗来迟,群臣心思各异,却都只能山呼皇上仁德。
这豫州的灾情一看就知道凶险的很,这种时候却将一国储君派出去,任谁看了,都觉得这旨意古怪。
可太子已经出发了,既没装病躲避,也没联合宗亲抗旨,那大约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。
贺萳只远远听了一耳朵,并没有要掺和进去的意思,这父子二人的博弈,从皇帝生了废储之心那天就开始了,可这么多年来,并没成功,太子大约也策划过几次刺杀,也没什么结果。
父子二人,倒是不分伯仲。
贺萳摇了摇头,将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,抬脚走向御花园,他不能去后宫,想见白郁宁,只能把人请到这种地方来。
贺萳来得急,又骑着马,自然顾不上拿伞。
偏亭子里有几个宫女在避雨,他也不好过去,只能站在树下干等,不多时寒意便透过皮肤渗进了骨头里。
可白郁宁没有来,哪怕他从清晨一直等到下午,对方都没有出现,这是很明显的做贼心虚。
但贺萳也只能继续等下去,如果昨天那人把人带走,真的是为了交差,那他在这里堵着白郁宁,不让她出去,祁孟舟就还有活命的可能。
御花园的动静惊动了太后,原本以为是小两口闹脾气,她并不想理会,可雨这么大,在外头一淋一上午,就算是身强体健,也受不了。
太后仪仗匆匆赶来,硬生生将贺萳拽上了凤驾。
她摸着贺萳冰凉的手,脸色铁青:“安宁真是太不像话,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好好说?竟要你在这里淋着雨等……这雨这般邪性……”
她摸着贺萳手上先前烧出来的伤口,看着那伤口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,心疼的直发抖:“把她给我传去长信宫,快去!”
“多谢太后……”
贺萳动了动身体,这种时候也没忘了礼数,想着行礼道谢,却不等动弹就被太后抓住了。
“你母亲怎么教的你?这种时候还想着礼数……回宫,快去备上姜汤和衣裳。”
宫人们应了一声,连忙调转了方向,往来路上走。
回到长信宫,太后连忙派了内侍去服侍贺萳更衣,又端了热烫的姜汤让他喝。
这一番闹下来,贺萳浑身的凉气才算是退了出去。
指尖却仍旧是凉的,他抬手交握在一起,哪怕掌心并不算多暖和,可也仍旧把他冰了一下。
他微微一怔,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,好像很久之前也曾摸过这么冰凉的手。
他有些走神,见太后拎着被子要往他身上裹,这才回过神来:“太后,不必如此,臣已经暖了。”
太后又摸了摸他的手,心里叹气:“你说说你,她让你等你就等?果然是宫外长大的野丫头,连这种事也做的出来。”
她说着话,掌事宫女就进来禀报,说白郁宁来了。
太后冷冷一笑:“让她在外头等着,当初怎么进的宫哀家看她是忘了,眼下竟然敢这么对忠勇侯……我那女儿只这一个孩子,出了事她赔得起吗?!”
贺萳一时无言,其实太后是越国的公主,进宫后并没有生育,可长公主的确是她一手抚养起来的,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,难免会偏爱。
可贺萳不能等,祁孟舟还下落不明,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。
“太后,臣有话要和公主说。”
太后眉头一拧,虽然因为长公主的关系,她和皇帝的关系还算和睦,可心里着实看不上他那放浪的性子,连带着也不待见他的儿女们,若是跟前长起来的还好一些,可又不是。
“你这孩子,她这般对你,你还要替她求情。”
贺萳有口难言,他不是心疼白郁宁,却又不能解释,倘若他在这时候提祁孟舟的名字,太后大约又要迁怒到她身上了。
他无奈的叹了口气,哑着嗓子开口:“太后……”
太后有些恼怒的抬脚进了屋子:“哀家不管了。”
贺萳连忙道谢:“多谢太后。”
他抬脚出了门,白郁宁还站在长信宫门口,她只带着九文,撑着一把单薄的雨伞,一副随时会被暴雨打倒的样子。
“安宁公主,请进吧。”
白郁宁抬眼看着他,贺萳态度冷淡疏离,难得的穿着一身白衣,这是她从来没见贺萳穿过的颜色,明明是这种天气,却纤尘不染,莫名就多了几分可望不可及的陌生和遥远。
可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。
白郁宁苦笑了一声,垂眼看着自己沾满了污泥的衣角,心里生出一点苦涩来,明明她才是出身高贵的公主,却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贺萳。
她之前不肯见贺萳,也不只是因为做贼心虚,也有些想折腾对方,给自己出出气的意思,毕竟这些日子以来,贺萳对她的冷淡她也不是没察觉。
但这些毕竟是小事,如果婚事能顺利进行,她可以不计较的。
可偏偏贺萳不肯,还要抗旨退婚,这种羞辱,她要怎么忍下去?
既然事情都做了,今天就只能将贺萳逼到底,反正祁孟舟已经死了,他没理由为了一个死人和自己反目。
她要让他认清现实,再次回到自己身边来。
想到这些,她定了定神,努力挺直脊背,抬脚踩在了长信宫那长长的台阶上。
“贺侯,真是稀客。”
贺萳看着眼前陌生的白郁宁,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初刚遇见的时候,这个人是什么样子了。
“公主,人在哪里?”
他思来想去,终究还是决定开门见山,白郁宁却有些被激怒了,一上午的雨看来是白淋了,竟然满脑子都还是那个贱人。
她冷笑一声,眼底露出几分残忍来:“既然你找到了宫里来,那就应该从刺客嘴里问出来话来了才对……死了,我买的是人命,当然要死才行。”
人命,要死……
贺萳紧紧握住拳,不能动手,绝对不能……
他后退一步,声音不自觉低下去:“我知道她没死,告诉我,人在哪里。”
白郁宁却是一愣,祁孟舟没死吗?那么多杀手,继续将她的积蓄掏空,人竟然没死?
她看了眼九文,对方摇了摇头,脸上也带着茫然。
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真的没死?
她心里有些恼怒,那贱人竟然这么命大!
她心思急转,现在贺萳显然还没找到人,如果他笃定了人在自己手里,说不定也会是她的筹码。
这么好的机会,得试一试。
她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来:“要告诉你也成,你应该知道我的条件。”
贺萳眉头一拧:“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人,还要嫁我,为什么?”
为什么?
白郁宁眼里的嘲讽几乎凝成实质,贺萳还真是骄子,半点都不知道旁人过的艰难。
可她懒得解释:“这与你无关,做得到人就会回去,做不到……就给她收尸吧。”
她怕露馅,话一说完转身就走,却被贺萳喊住,对方虽然声音不大,语气却十分清晰:“我现在不能成婚。”
他明知娶祁孟舟过门希望渺茫,可总要试试,他总得要对得起祁孟舟一回才行。
倘若最后,事情当真不能如人意……
祁孟舟,没有侯夫人的位置,你可还愿意做后院里唯一的女人?
“我为你另促成一桩婚事,满朝权贵你看中了谁,我请母亲去说,安宁……”
“够了!”
白郁宁粗暴的打断了贺萳的话,她愤恨的瞪视过去:“你把我当什么?夫君说换就换?你以为我是祁孟舟那样人尽可夫的贱人吗?!”
贺萳脸色控制不住的阴沉下去,明明曾经也产生过这种想法,可现在从别人嘴里说出来,他却无法忍受:“我来找你,不是让你侮辱她的。”
白郁宁一怔,她怎么都没想到,贺萳竟然会为了祁孟舟那样的人对自己疾言厉色。
她回过神来心里恨得厉害,既不甘心又想赌一把,她倔强又嘲讽的笑了一声:“我若是非要这么说呢?你想怎么样?你要为了她把我怎么样?贺萳,你别忘了,当初是你亲口答应我,会娶我为妻的!”
贺萳一时沉默下来。
当初他将人救下,带着她回京的路上曾在客栈休息,两人的房间挨在一处,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得见。
本是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屋子里忽然发出惨叫,贺萳不曾多想就冲了进去,那料到刚好就瞧见人在沐浴。
他及时闭眼退了出去,可看了就是看了,对方又带着皇帝的信物,是堂堂金枝玉叶,总不能白白这么被占了便宜。
刚好他也需要一个出身名门的侯夫人,索性就她吧。
贺萳有些懊恼,当初若是再谨慎一些就好了,可他话的确是说了,这容不得否认。
他叹了口气:“此事是我对不住你。”
他看着白郁宁,缓缓吐了口气:“被退婚的确有损颜面,我可以去求皇上,将折子撤回来……”
白郁宁眼睛一亮,可贺萳紧跟着就又道:“这婚你来退,随便你说我如何,寻个理由就是,如此可好?”
本来升起来的希望被无情打落,白郁宁气极反笑:“不好,我与你的婚事绝对不能取消。”
“你何苦?”
“何苦?”白郁宁眼底满是嘲讽,“你自然不明白……我只告诉你,就算有名无实,于我而言也好过被世人嘲笑……”
她看着贺萳,语气忽然柔和下来:“你我成婚,婚后你与祁孟舟如何,我一概不管,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,可好。”
她已经一退再退,为了往后的日子,可算是忍辱负重,但只要成了亲,她就有了新的起点,到时候就没什么好怕的。
贺家会尊重她公主的身份,而皇帝,也会顾忌贺家的地位,如此一来,她两边就都能站得住脚了。
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。
想起这些,她强压下恼怒,看着贺萳的目光里不自觉带了点期待,可等贺萳朝她看过来的时候,她心里却不自觉一凉。
贺萳的目光不对,那不是妥协的眼神。
这不该啊……
“你不是喜欢祁孟舟吗?为了救她做什么不行?再说只是成个婚而已,反正以她的身份,你又不可能娶她为妻,为什么不答应?”
贺萳说不出理由来,但本能的不愿意。
他不愿意让祁孟舟在别的女人面前卑躬屈膝,不愿意她再因为身份,低人一等。
“我不能娶你。”
最后,他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。
白郁宁看出来他态度坚决,嘲讽的笑了一声:“好,好好好……贺萳,既然你不肯退步,那就等着给祁孟舟收尸吧。”
她抬脚要走,却被贺萳堵住了门口:“安宁,把祁孟舟还给我。”
白郁宁看他这副架势,心里有些慌,但强撑着没有露出来,反倒神情严厉:“贺萳,你是想软禁我吗?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公主,你这是在蔑视皇室!”
贺萳没开口,既不承认也不反驳,可身体却动都没动,丝毫没有要挪开的意思。
今天即便是被白郁宁扣上这样一个罪名,他也不能后退,他一定要从她嘴里问出祁孟舟的下落。
白郁宁似乎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坚定,眼神一点点阴冷下去,贺萳竟然敢为了祁孟舟这么对她……
她可是堂堂公主,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?!
“好,贺萳,你很好,你竟如此羞辱于我……”
她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,因为愤怒声音微微发颤:“那我们就耗着吧,我倒要看看,在这么大的雨里淋着,是我先撑不住,还是她先撑不住。”
贺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外头瓢泼的大雨,脸上血色褪了下去,祁孟舟难道从昨天一直淋到现在……
他指尖一颤,随即短短的指甲狠狠扎进了手心里。
忍住,贺萳,忍住……
“白郁宁!”
他还是低吼出来,他几步走到白郁宁跟前,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:“把人还给我。”
他努力克制,声音却仍旧颤抖的厉害,脸上也不见了以往白郁宁熟悉的冷静自持。
现在的贺萳,看起来陌生极了,也失态极了。
白郁宁却笑起来,她心里竟诡异的生起一股报复的快感,在贺萳上折子要退婚的时候,在皇帝用看死鱼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,她所感受到的屈辱和绝望,终于还给了贺萳。
这个男人,也有今天。
她声音极轻的笑起来:“既然你不肯与我成婚,那我何必再留后路,贺萳,祁孟舟会死,会死的很惨。”
她看着贺萳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苍白了脸色,心里只觉畅快,可畅快过去,却又漫上来深深的嫉妒。
还真是喜欢啊……
这个男人,什么时候为自己变过脸色?
愤怒铺天盖地的涌上来,以至于她眼底都铺满了血色。
她站起来,嘲讽的看着神情狼狈的贺萳,声音却又轻又飘:“贺萳,祁孟舟如果真的死在我手里,你也不该怪我,是你负我在先,她不过是替你受过,你才是害死她的人。”
贺萳一颤,似乎被这句话狠狠扎了一下。
白郁宁却没再停下来继续看贺萳的热闹,她要去找祁孟舟,她要让她真的生不如死!
她抬脚就走,可贺萳却再次开了口,只不过这次他声音低了许多,带着几分类似于无路可走的叹息。
可即便如此,白郁宁在听见的瞬间,还是感受到了真切的威胁。
贺萳说:“若今日我是你,一定不会动她。”
白郁宁很想嘲讽一句,你当然不会动他,可话在嘴边却又说不出来,她看着眼前的男人,那是她熟悉的贺萳,冷静,克制,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他不是在开玩笑。
也对,这个男人从来不开玩笑。
“你是在威胁我吗?”
她忍不住低吼一声,却只得到了贺萳无穷无尽的冷漠。
对方抬眼朝她看过来,语气宛如表情一般,毫无情绪:“公主殿下,你是真的忘了,当初是怎么被我救出来的吗?”
白郁宁离开白家的时候,身边只有小桃一个丫头,她母亲没有成婚,却有了孩子,这些年一直被人指着脊梁骨嘲讽。
好在她的父亲极有可能是当今那位风流成性的皇帝,所以白家人还是容下了她们母女,随着时日一久,便也接受了这个孩子,相处的还算和谐。
可白郁宁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,心里仍旧不是滋味,她本该也是这样的人才对。
偏府里也并非没有别的声音,就她撞见的,下人偷偷骂她是野种的次数就不少。
可她是温婉贤惠的大家闺秀,不能计较,就只能想着那天回宫后,有了父亲撑腰,再来收拾这群刁民。
然而白母没有她这样的期盼,恋人的抛弃和周遭的嘲讽,让她积郁成疾,最终撒手人寰。
母亲一走,白郁宁便自觉无依无靠,偏她的舅舅舅母也根本没对她认祖归宗抱有希望,找了个秀才就想把她嫁出去。
可她怎么肯,白家虽然只是商贾人家,可毕竟富贵,衣食不愁,若是嫁给了秀才,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?
想也知道,白家人是不可能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彩礼的。
所以思前想后,白郁宁决定前去凉京认亲。
这个决定让白家夫妇二人都很惊讶,一个姑娘,怎么千里迢迢去京城?可他们劝不动白郁宁,只得给她准备了盘查和镖局,护送她一路北上。
可也就是因为有镖局在,反而被土匪盯上了,对方杀光了镖局的人,将她抢回了山寨里,那个满脸横肉的大当家竟然还要她做压寨夫人。
白郁宁只是看他一眼,便觉胃里翻涌,这哪里是人,分明是野兽。
可她不能直说,不然要受皮肉之苦,说不定对方还会用强的,她只好说,自己其实是个丫头,小桃才是小姐,只有小姐才配得上大当家的身份。
对方听的心花怒放,却还是想让她做个二房,然后上来就要脱她的衣服,白郁宁咬牙忍着,费了不少唇舌才让人去了隔壁关押小桃的屋子。
她本以为会听见隔壁传来哭嚎声,可响起来的却是马蹄声,然后有人大喊官兵来了。
她一愣,官兵?那不是有救了?
她连忙收拾好自己,她很清楚,女人的名声一旦毁了,这辈子就完了,所以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被大当家摸过。
外头的喊打喊杀声逐渐激烈起来,她缩在角落里动都不敢动,直到屋门被踢开,一个年轻英俊的将军,穿着盔甲出现在门口,那人逆着光,仿佛天神降世,一瞬间就迷住了她的眼睛。
世间原来有这般的男子……而这个人的名字,叫贺萳。
她披着贺萳的披风出了屋子,大当家被压着跪在寨子中央,看见她出现,狠狠啐了一口。
“奶奶的,早知道老子刚才就该继续干下去,那么滑溜溜的皮子……”
白郁宁脸色惨白,这个男人要是在这里说出这种话,这么多人听见了……
不等她想象出最糟糕的情况来,眼前就银光一闪,贺萳直接砍了那人的头。
白郁宁一直以为,贺萳后来提都没提这件事,还在知道她身份,又看过她裸背之后,愿意娶她,是根本没明白当时大当家话里的意思,可现在,他却问自己,是不是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被救得。
他都知道,他知道当时在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……
白郁宁脸色苍白如纸,她看着贺萳,半晌没能说出话来,也没能将他和当初救了自己的人重合在一起。
可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,为什么会这样……
“贺萳……”
她努力试图装傻,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,她只要不承认,不会有人知道的,她是公主,又不是祁孟舟那种低贱的人,怎么可能因为几句谣言,就毁了……
她不会落得和祁孟舟那般下场的,她那么厌恶对方,羞辱对方……所以绝对不能和她一个下场!
她情不自禁的摇头:“我就是被你在路上救下的,我当初什么都没发生……”
贺萳神情平静的诡异,他安静的等白郁宁为自己狡辩完,才轻轻一扯嘴角:“当年的土匪,还没死绝。”
白郁宁如遭雷击,隐在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。
可她不知道贺萳也并不好过,他从没想过会拿这种事情来胁迫一个女人,太卑鄙了……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。
可眼下,什么都比不上祁孟舟的安危。
他抬脚一步步朝白郁宁靠近,对方仿佛察觉到了威胁,竟不自觉地后退,贺萳适时停下,他压低了声音,这种事他并不希望有多余的人听见:“告诉我祁孟舟在哪里,我会替你处理干净那些土匪,以后便是我再提,也没有人证,届时你大可以求皇上治我的罪。”
他诚意十足,白郁宁却浑身一颤,然后许久都没开口。
她被抓住了死穴,却仍旧不愿意认输,只能用沉默来维持体面。
贺萳却没有耐性和她玩这些,多耽误一刻,祁孟舟就要多受一刻的苦。
“不要心存侥幸,皇室公主那么多,可却并不是全都出嫁了,你知不知道剩下的人在哪里?”
白郁宁被问的愣住了,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,的确如此,皇室成年的公主少说也有十七八个,可她竟然并没有听见办喜事的消息……
这么多人,怎么都该有两个指了人家才对……
贺萳体贴的解答了她的困惑:“她们在为国祈福。”
白郁宁一时没听懂,为国祈福?这和成婚有什么关系?
她眼底露出不解来,却只看见贺萳眼底露出了几分嘲讽:“在青莲庵。”
白郁宁瞳孔一缩,皇室的公主,竟然在尼姑庵……
她知道皇室的公主不值钱,可却不知道如此不值钱……
若是她之前被碰过的消息传出去,还有谁会要她?别说嫁在凉京,连外嫁都会成为奢望,皇帝一定会借此机会,将她送去庵堂,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。
不,她不能过那种日子……
大约是她的反应太过激烈,贺萳察觉到了她的想法,语气缓和下来:“告诉我祁孟舟在哪里,我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。”
白郁宁难堪的闭上眼睛,贺萳啊贺萳,你还真是狠……
既然如此……她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所有情绪都退了下去,只剩了一片漠然。
是你先如此绝情的,就怪不得我了。
“人被送到豫州去了。”
贺萳猜到了她会就范,可这个答案还是让他一愣:“什么?豫州?这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就是那里,如果她死在那边,尸体根本不会引起注意。”
虽然理由牵强,可也不是说不通,贺萳心存怀疑,可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。
他转身冒雨而去。
白郁宁虚脱般坐在了地上,眼睛却还看着贺萳的背影,走吧,赶紧去,豫州现在就是一片死地,如果你回不来,就没人能再威胁我了……
到时候,我就算嫁给一个灵位,也绝不会后退。
贺萳匆匆回了侯府,刚进门就看见了寒江。
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正坐在门口发呆,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也没动弹,直到贺萳咳了一声他才猛地回神。
“爷?”
贺萳抬了抬下巴:“去收拾东西,我要去豫州一趟。”
寒江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,抬脚就要进去准备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:“去豫州?”
眼下豫州的情况谁都不知道,可只看凉京这边的大雨,就能猜到那边有多糟糕,这种时候去豫州?
“爷,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去豫州?那边可是有什么差事?不然奴才跑一趟吧,那里现在肯定不太平。”
贺萳摇头:“安宁说,她的人把祁孟舟带去了豫州,我得去看看。”
寒江眼神古怪起来,他张了张嘴,很想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胡扯,可不等他开口,贺萳先叹了口气:“我也知道这可能是在骗我,可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。”
寒江不放心:“可是如果人不在……”
“自然要两手准备,此行我自己去,你们留在凉京,给我仔仔细细的找,这些日子城里行人稀少,若是有人出城必定十分显眼,一个一个给我仔细盘查。”
“是,从昨天开始咱们的人就守在城门口了,一旦有消息,肯定立刻来报。”
贺萳没再多言,去了小书房提笔写了封信,他离京这些日子,不管是手里的差事,还是府里的事务,都要有人接手照料才行。
信写完,还要再写折子,他身上挂着朝廷的差事,虽然皇上以心疼他的名义让他在府里好生休养,可他也不能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。
他这边正忙碌,慈安堂那边得了信,知道他回来了,连忙让人来请,想问问他进了一趟宫,可有什么收获。
贺萳换了衣裳才往慈安堂去,心里琢磨着待会要怎么说,但他这一走,还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,瞒是瞒不住的,要看怎么说才行。
母子俩一照面,长公主就察觉贺萳脸色不好,也是,一宿没睡,也没吃喝,又在宫里淋了那么久的雨,自然是要憔悴一些的。
可贺萳不提,长公主也不可能知道,因而只是问了一句便切入了正题:“安宁怎么说?她可认了?”
贺萳想起白郁宁当时的样子来,心里有些不安,可说到底只是一个弱女子,他压下心里的异样,将她当时的话告诉了长公主,正斟酌着想提一提去豫州的事,就见长公主目光犀利的看了过来:“你想去豫州?”
贺萳一顿,却没有迟疑,他点点头:“万一真的在那里……”
“荒谬!”
长公主呵斥了一句:“贺萳,你是猪油蒙了心,为了个女人,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是吗?”
贺萳心里叹了口气,他就知道会是这样:“母亲,她是我的人,她出了事我理应去找她,这是我的责任。”
长公主呵了一声,也知道和贺萳争吵没有意义,她干脆道:“不许去。”
贺萳抿紧了嘴唇没吭声,但显然不是默认的意思。
长公主狠狠拍了下桌子:“来人,给我把府门封了!”
她目光狠厉的看着贺萳:“你今天除非是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,否则休想出府门一步!”
贺萳叹了口气,靠在椅子上没有开口,孙嬷嬷见两人又吵了起来,知道自己劝不动,也没往跟前凑,却忍不住叹气。
为了个女人,这可真是……
可看贺萳的反应,好像对封府门的事并不是很生气,大约心里对去豫州的事也没那么坚定。
她这么想着,心里一松,喊了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去将府门上锁,可没想到下人还没等走到门前,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,孙嬷嬷一愣:“谁啊?”
外头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:“兵部调令到。”
孙嬷嬷一愣,吏部的调令?怎么这时候发过来?
可这是朝廷的事,她不敢怠慢,连忙开门将人迎了进来。
外头那人似乎认识孙嬷嬷,见到她先问了好,而后才提起正经事:“太子殿下前往豫州救灾,户部调集了钱粮,已经运送了一批过去,眼下第二批就要启程,可惜人手不足,尚书大人将侯爷暂时调往户部帮衬,请贺侯来接一下调令。”
孙嬷嬷愣住,押送钱粮去豫州,这么危险的差事,怎么能落在他们家侯爷的身上……不行,这差事不能接。
她使了个眼色给小丫头,让她去通风报信,好让贺萳装病什么都,躲过这一劫,可小丫头前脚跑了,她后脚就想起来了贺萳刚才在慈安堂的淡定,顿时心里恍然。
怪不得他不吵不闹,原来是早就做了安排。
这个孩子真是……
她脸色发苦,心里又气恼又担心,还得强撑着笑脸和来人说话,可长公主并没有她最后一样顾虑,等他们到慈安堂的时候,就发现大门紧闭,下人们全被撵了出来。
之前跑过来的小丫头朝孙嬷嬷递了个眼色,显然是长公主得到了消息,勃然大怒了。
隔着厚重的木门,里头长公主脸色果然有些狰狞,她狠狠摔了个杯子:“你真是能耐了,为了去豫州,连调令都敢让人下!”
“母亲,我既在六部任职,自然要听从调命……”
“胡扯,你这样的身份,若是不经你的同意,六部谁敢擅自做主?”
贺萳就闭了嘴,事实如此。
可长公主的气恼却不只是源于贺萳的擅作主张,更在于他的不管不顾。
她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:“你知不知道贺家眼下已经是富贵的极点,再不能更进一步了……”
这话说的贺萳心里一颤,他之所以走六部的调令而不是去求皇上下旨,就是因为顾忌这个。
他是堂堂忠勇侯,却只在兵部担了一个四品的闲职,不为旁的,只是避嫌二字。
如同长公主所言,贺家已极尽富贵,他闲散一辈子就好,若是当真用心去做差事,立了功,皇上赏无可赏,就只能封官。
已富贵极致,再位极人臣……杀身之祸不远了。
贺萳缓缓吐了口气:“母亲放心,儿子都明白,此去绝不会出头,只要找到人立刻回来。”
长公主失望的闭上眼睛:“你还是要去?”
贺萳沉默,他不能不去。
贺萳微微颔首:“侯府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人,请孙嬷嬷发卖了吧。”
云水连忙应声,心里多少有些唏嘘,一日夫妻百日恩,竟然说卖就给卖了,只是有一点难办:“有一位是太子赏下来的。”
贺萳脸上露出冷笑来,太子赏的的确是不好卖出去,但也别想平安无事:“先放着,我自有处置。”
云水松了口气,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:“那……其他那些被牵连的姨娘们怎么安抚才好?”
“赏苏缎两匹,银三百。”
云水连忙答应了一声,转身要走,却又被贺萳喊了回来,他皱着眉补充道:“祁孟舟的银子不必给了,我总不能白白担了小气的名头……这么大的人了,还口无遮拦。”
云水寒江都被这话说的一愣,有些摸不着头脑,贺萳却半分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,抬脚大踏步走了,两个小厮只得放下这茬,一个跟着伺候,一个去做差事。
还没到惜荷院跟前,就有隐约的琴声传出来,贺萳抬脚进去:“大夫说的是你该卧床静养。”
白郁宁半隐在垂帘后头,只瞧见她身上裹着月白的头蓬,脖子上是整只狐狸做的围脖,衬的人纤细柔软,颇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。
“我整日闲着,做点什么打发时间罢了……这府里的人都厌我,便是想与人说些话也不能。”
她说着起身走出来,对贺萳微微一礼,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这才露了出来,配着从容清雅的姿态,看得寒江眼睛有些直,心道怪不得他家侯爷瞧不上后院的姨娘们,和眼前这人一比,便是最好看的祁孟舟,也成了庸脂俗粉。
倒也不是说容貌相差多少,单论五官,祁孟舟还是要精致些,可白郁宁一身气质却是常人难及。
这侯府以后的女主人,说不定真的就是眼前这位了。
他念头没落,贺萳忽然抬手揉了下鼻子。
寒江:“爷?”
贺萳眯起眼睛:“无妨。”
大约是某个不知道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背地里偷偷骂他。
祁孟舟的确是又骂人了,却是第二天看见东西的时候。
“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!”
祁孟舟盯着桌上的两匹苏缎,嫉妒的眼都红了,旁人都有三百两银子,偏她没有,分明是她跪的最久,伤的最狠……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,竟然就搭进去了这么多银子。
祁孟舟越想越心痛,捂着胸口欲哭无泪。
彩雀摇头:“您就忘了这茬吧,再怎么惦记,也没胆子去找侯爷要啊。”
祁孟舟呻吟一声,瞥了两眼苏缎,脸上又露出嫌弃来:“这东西肯定也是别人挑剩下的,这颜色也太淡了,穿上铁定不好看。”
彩雀由着她抱怨,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,可这个主子着实好明白,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也不过是抱怨两句,睡一觉就又能欢欢喜喜的了。
好伺候的很。
“您别乱动,膝盖还肿着呢……”
她倒是想给祁孟舟拿冰敷一敷,可这屋子里本就寒凉,昨日贺萳来,她们才敢点上炭,平日里都是裹着被子或者太阳底下晒着,这时候再用冰敷膝盖,就会格外难捱,只好就这么忍着。
“不碍事,要不是你拦着,我早就下地了……”
“祁姨娘可在?”
外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,打断了祁孟舟的话,她愣了愣,这声音听着不太熟悉,不像是溪兰苑里其他姨娘的下人……可溪兰苑外头的人来找她做什么?
她一个激灵,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,这该不会又是白郁宁出事把她牵扯上了吧?
“不在不在……别地找去吧。”
话音落下没多久,彩雀就撩开棉帘子进来,脸上的笑容尴尬中透着古怪:“姨娘,白姑娘来了。”
祁孟舟正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装死,听见这话唬了一跳,连忙撩开被子坐起来:“你说谁?”
“擅自登门,冒昧了。”
白郁宁扶着丫头走进来,这次受寒对她来说大约很不好受,脸色看着比祁孟舟还要难看,却透着一股弱柳扶风的病态美,看得人情不自禁的心疼。
祁孟舟有点明白彩雀为什么是那样的表情了,虽说自己因为她遭了罪,可一瞧见人,还真有点恨不起来。
只是两人的身份,祁孟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对方的。
尤其是对方这样子,难免会让人自惭形秽。
祁孟舟不自觉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,扶着床沿站了起来:“这话说的,这府里哪有白姑娘不能去的地方?您这贵足踏贱地的,是有什么吩咐?”
大约是她这话说的不太好听,白郁宁身边的丫头皱了皱眉,要开口反驳,被白郁宁摁住了手腕。
“不敢当,先前的事,连累了祁姨娘,今天来是来陪个罪。”
祁孟舟一愣,和彩雀对视一眼,都有些摸不着头脑,这是演的哪一出?
丫头将一个盒子端上来放在矮几上,顺手打开了盖子,是一对翡翠镯子,水头足,没有杂质。
祁孟舟当初还在青楼的时候,见过头牌有不少好东西,可瞧着好像哪个都比这个差了些。
她吞了吞口水,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郁宁:“真的给我啊?”
白郁宁笑的温和:“先前听说你跪了一整日,我心里愧疚的很……你喜欢就好。”
祁孟舟见她没有反悔,心里一喜,连忙扣上盖子塞进彩雀怀里:“快快快,拿出去藏起来……不对不对,你去泡茶,泡好茶。”
彩雀觉得祁孟舟这举动有些丢人,但没好说出来,只能尴尬的笑了笑,灰溜溜跑了。
祁孟舟一改刚才的冷淡,殷勤的拍了拍凳子请白郁宁坐下:“白姑娘真是大气,快坐快坐。”
白郁宁却只是扭开头咳了一声,丫头连忙道:“这屋子里太冷了,姑娘,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,免得再受了寒气……”
祁孟舟一呆,后知后觉地也感觉到了冷,连忙裹了件厚棉袍,搓着手笑起来:“你们等一等,我这就去把炭盆点上。”
丫头一撇嘴:“我们家姑娘可金贵呢,受不了炭火气,屋子里一向都是烧地龙的。”
祁孟舟被噎了一下,炭火她都舍不得用,还地龙……满侯府,也只有三处院子有,一个是贺萳住的主院,一个是长公主的慈安堂,最后一个就是白郁宁的惜荷院。
她心里不太高兴,这么金贵,来姨娘住的地方做什么?
白郁宁呵斥了丫头一声,才又看向祁孟舟:“我瞧着阳光好,咱们出去走走吧?”
她见祁孟舟没什么表示,面露失望:“我来府里这些日子,也没能遇见个肯和我说话的人……先前贺大哥说,祁姨娘性子爽朗大气,我本以为是能与我闲聊两句的。”
祁孟舟眼睛一亮:“侯爷和你……提我了?”
白郁宁点头,丫头却扭头嗤笑了一声,贺萳的确是提祁孟舟了,说的却是没心没肺,见钱眼开八个字。
眼下看来,还真是这样,一对镯子态度就变了。
丫头心里再嫌弃,祁孟舟也瞧不见,只觉得白郁宁这话说的她心花怒放,连忙爬起来:“聊聊聊,等我换身衣服。”
彩雀端了热茶进来,瞧见她翻衣服有些纳闷:“膝盖还伤的厉害,换衣服做什么?”
祁孟舟不甚在意:“这么点伤不碍事……那么好一对镯子,人家只让我陪她去走走,总不好不答应吧?”
彩雀的表情很不赞同:“那白姑娘看着通情达理,怎么做事这么不为别人想?您瞧瞧您那膝盖,裤子瘦一些都穿不进去,怎么能出去溜达?”
祁孟舟的手顿了一下,她的腿的确疼,可她怕自己不去,贺萳要不高兴。
她的人生从开始就是一团糟,早就没了什么气性和念想,现在只想找个地方,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……如果能再有一个贺萳的孩子,她就没什么可求的了。
她笑了笑:“好了好了,哪就这么娇气,我什么苦没吃过?这都不算事儿。”
彩雀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却还是有些不高兴。
外头有丫头催了一声,祁孟舟随手抓了件厚棉袄就套上了,彩雀愤愤不平:”还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呢,就把架子摆上了。“
祁孟舟看她脸都鼓了起来,心里一软,这满府里会替她委屈的人,也只有彩雀了,她伸手戳了戳彩雀的脸颊:”生气可就不好看了啊。“
彩雀有些无奈,这都什么时候了,这主子怎么还有心思逗她呢,她叹了口气:”那奴婢跟着去,咱们输人不输阵,谁还没个丫头。“
她说着就叉起了腰。
祁孟舟被她逗笑了:”一个可不够,咱们再去其他姨娘那借几个,走走走。”
彩雀不高兴的看着她:“姨娘,你正经些。”
祁孟舟无辜的挠挠头,她哪里不正经了?
彩雀:“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……算了,奴婢不去了,你早点回来。”
祁孟舟叹了口气,她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呀。
但彩雀不去还是省了她的口舌:“那正好,趁着天亮堂,把我那条裤子缝好了,她一个大家闺秀和我能有什么好说的,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“
彩雀不放心,还想叮嘱她两句,祁孟舟却已经抬脚走了,起初还因为膝盖上的伤走的一瘸一拐,没多久大概适应了这疼,就瞧不出异常了。
”白姑娘想去哪里逛逛?“
白郁宁看起来比丫头要温和:”去花园可好?听说府里的白梅十分别致。“
祁孟舟也并不在乎她要去哪,反正她只当是收了白郁宁的钱来做一趟差事,因而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:”成。“
大概因为她看起来的确对自己没敌意,白郁宁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:”恕我冒昧,还没请教过祁姨娘的闺名。“
这话问的有些尴尬,正经人家的姑娘才有闺名,祁孟舟这种出身的,只有花名,但祁孟舟没多想,她不觉得白郁宁这样的人,会故意来羞辱她。
”我叫祁孟舟。“
白郁宁微微一愣,下意识看了眼丫头,丫头不客气的笑了出来:“那真是巧,我叫小桃。”
祁孟舟小桃,听起来倒像是她也是白郁宁的丫头。
白郁宁连忙开口:“抱歉,我不知道是这样……我给她改个名字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一声惨叫忽然传过来,三人齐齐一愣。
白郁宁大概是无知者无畏,抬脚就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,祁孟舟可不想管闲事,何况这府里的闲事她也管不了。
她转身想走,却被那个叫小桃的丫头一把抓住了胳膊:“祁姨娘陪我家姑娘去看看吧。”
祁孟舟想给她几个白眼,这要是真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,白郁宁有贺萳救,她可就得听天由命了。
“还是不了,我不太爱凑热闹……”
不等她再说什么,白郁宁惊讶中带着恼怒的声音响起来:“贺大哥,你在干什么?!”
祁孟舟一愣,贺萳也在?
那她的确是不能走了,难得能有机会在大白天遇见他,总得把避子汤的事情说一说。
她抬脚要过去,小桃却又拦住了她:“刚才不是要回去吗?那还不快走?”
祁孟舟有些无语,这丫头也太讨人厌了,但她也没闹,真的转身往回走了,小桃嘲讽的嗤了一声,却没想到声音还没落下,就见眼前人影一闪,祁孟舟跑过去了。
小桃:“你!”
她跺了跺脚,又恼怒又鄙夷:“见到了又怎么样?一个……还想和我家姑娘争?”
她追上去,心里想着不能让她耽误自家姑娘和贺萳的相处,然而到了跟前,却不敢往前凑了。
湖边竟然乌压压站了一群人,除却长公主院子里的,其他的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都在,正白着脸齐刷刷看向湖边,那里一个年轻女人正湿淋淋的被绑着吊在湖面上,在她求饶的当口,吊着的绳子一松,女人就一声惨叫掉进了破开了一个口的冰湖里,片刻后,人又被提了出来。
“爷我不敢了,放了我吧……放了我吧……”
女人的声音时断时续,嗓音颤抖的厉害,显然又冷又惊之下,已经有些撑不住了。
然而贺萳看过去的目光,却仍旧冷冷淡淡的,没有丝毫的怜惜,仿佛湖面上这个正被折磨着的女人,和他完全无关。
祁孟舟见惯了贺萳的冷心冷情,心里倒是丝毫不觉得意外,白郁宁却很是震惊,她恼怒的瞪着贺萳:“这是一条人命,你怎么如此轻贱?把人放下来。”
周围虽然人多,可安静,她这一声怒斥便格外响亮,祁孟舟吃了一惊,下意识停下了脚步。
贺萳眉头微微一皱,看着像是生气了,祁孟舟连忙躲到了假山后头,这两个人吵他们的,可千万别牵扯到自己身上。
不过说起来,她还没见过敢这么当众顶撞贺萳的人,下场应该不会太好……
她心里替白郁宁点了个蜡烛。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,贺萳再开口的时候,声音里虽然充满了克制,神色却还算平静,并没有要发作的样子:“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,我知道你心软,可这是侯府的规矩。”
祁孟舟一愣,贺萳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?
然而这种程度对白郁宁而言并不够,她看了眼又被扔进水里的女人,咬了咬牙:“你若是要杀她,直接动手就是,何必如此折磨?”
祁孟舟偷偷探出头来,看见贺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些,显然对白郁宁的不依不饶有些不耐,他扭头看过来,本意是想看白郁宁,可一抬眼先看见的却是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人:“……”
他握了握拳,缓缓吐了口气才开口:”杀鸡儆猴,我以为你看的明白。“
祁孟舟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,虽然缩回了头,却仍旧竖着耳朵听两人吵架。
白郁宁摇摇头,语气有些冷淡:“我不需要你这么做,放了她。”
贺萳没说话,但女人再次坠进了冰湖里,白郁宁似乎彻底被激怒了:”贺萳,你若是再如此,我就离开了。“
祁孟舟一愣,白郁宁这是,在威胁贺萳吗?
贺萳这人吃软不吃硬,脾气上来也不是没有顶撞过皇上,好在那是亲舅舅,并没有怎么样,可现在……
贺萳声音霍的冷了下去:”你在威胁我?“
这话一出,本就安静的湖边越发针落可闻,傻子都听出来了他话里的怒意。
然而白郁宁仍旧没有松口:”我只是不想你草菅人命,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?先把人放了。“
贺萳迟迟没开口,祁孟舟有些好奇,难道这是气傻了?那要发作白郁宁了吗?
她才收了白郁宁的镯子,要是贺萳要把人赶出去,她是不是该求情?可好像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用处……
她纠结起来,按捺不住的从假山后头探出头去,却一抬眼就对上了贺萳冷凝的眉眼,他一向对人冷淡,这副表情并不稀奇,但那双眼睛正盯着她,就有些恐怖了。
她嗖的把脖子缩了回去,心脏咚咚咚的跳的厉害。
贺萳看见她了?不可能呀,明明和白郁宁正吵着架呢,怎么看都不会搭理自己才对,而且就算看见了也犯不着这么凶,这么多人都在呢,没理由他们能看,自己却不能看。
所以刚才的对视是错觉吧。
她说服了自己,虽然心脏还是跳的厉害的,但多少松了口气。
外头迟迟没有动静,祁孟舟即便是躲着,也很紧张,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,她看了看周围,琢磨着能不能偷偷离开。
“放她下来。”
贺萳的声音忽然响起,唬得祁孟舟一抖,抖完才反应过来,贺萳说放人,他竟然妥协了。
脾气又臭又硬的贺萳,竟然对白郁宁,妥协了?
祁孟舟一时间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情,旁人大概也没料到这个结果,抓着绳子的侍卫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,把湖里的人拎上了岸。
”你满意了?”
还是贺萳的声音,祁孟舟鼓起勇气探出头去,只见白郁宁仍旧神情淡淡的,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贺萳的退让多么难得。
“我很高兴你肯听劝。”
贺萳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冷淡的对待过,沉默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的嗤了一声,用更冷淡的声音道:“都散了吧。”
人群顿时做鸟兽散,眼见白郁宁也要走,祁孟舟连忙跟上。
身后却又响起贺萳的声音:“站住,你过来。”
白郁宁头也不回,祁孟舟一边想着她脾气还挺大,一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:“侯爷喊你呢。”
话音未落,额头上就被狠狠敲了一下:“喊得是你。”
祁孟舟捂着头看过去,见他眼底还带着没散去的戾气,心里有些打怵:“爷……”
贺萳打量她一眼,语调冷冷淡淡的:”都学会偷听了?“
祁孟舟觉得自己很冤枉,但解释起来不是很有底气:”那么多人都在……不算偷听吧?“
”还狡辩?“
祁孟舟有些无奈,她看出来了,贺萳是被白郁宁气到了,但又舍不得朝人发作,所以才拉了她这个替罪羊出来。
她正愁苦这事该怎么揭过去,额头上就又挨了一下,她敢怒不敢言,只好抬手揉了揉。
贺萳扫了她一眼,眉头一拧,看着有点凶:”可见是上回跪的不够,还敢到处乱跑。“
祁孟舟心里叹气,虽然自己是被迁怒了,可到底能单独和贺萳说两句话了,她犹豫了一下,小心翼翼的抓住了贺萳的衣角。
”爷,有件事想求你。“
贺萳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:”那三百两银子?“
祁孟舟一噎,心想你还知道该给我三百两银子啊,可随即她眼睛就亮起来:“要是这个的话,那能给我吗?”
“想得美。”
眼见他要发火,彩雀连忙拉着祁孟舟去了耳房,忍不住叹气:“姨娘唉,你真是,爷让你穿衣裳你就穿呗,有什么好犟的?爷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,一向说一不二的。”
是啊,这样的人,昨天大庭广众的向白郁宁妥协了……
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,祁孟舟连忙摇了摇头:“……没犟没犟,就是懒劲儿上来了不想动弹,我琢磨着他说几句话就走,才不想折腾的……”
好吧,她就是想气一下贺萳,毕竟她后背还疼着呢,今天的话又那么不好听。
彩雀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:“话不能这么说,万一爷留下过夜呢?”
祁孟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但心里是知道的,贺萳过来,肯定不是为了睡觉……她甚至宁愿怀疑贺萳是来特意来找茬的。
“绝不可能,要不要打赌?”
彩雀一噎:“您可消停会吧。”
祁孟舟有些失望,彩雀忽然托着她的脸端详起来:“姨娘,你这额头怎么了?奴婢瞧着怎么好像有些红?”
她之前回来的晚,天又黑了,一直也没仔细瞧祁孟舟,现在才看见,她抬手摸了摸:”好像还肿了,怎么弄的?“
还能怎么弄得,被人看不顺眼,敲得呗……
祁孟舟叹了口气,也没解释,随手裹了件厚棉袄就出去了,外头越来越吵,很快响起了女人的惊叫声,祁孟舟正想问问是怎么了,门板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了,管家带着侍卫冲了进来。
“给我搜……爷?”
祁孟舟被冲进来的人惊住了,管家也被坐在椅子上的贺萳吓了一跳:“您怎么在这?那我们去别地儿搜……”
贺萳冷着脸一摆手:“搜你们的。”
管家看了眼衣衫整齐的祁孟舟,心里有些摸不着头脑,他还以为贺萳在这,是相信祁孟舟的,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……
也是,一个青楼出身的娼妓,哪有什么资格被他家侯爷另眼相待,大约就是累了,恰巧寻了这么个地方休息。
想到这里,他也就不再客气,随手一挥:“给我仔细搜。”
彩雀下意识想去拦,被祁孟舟抓住了胳膊:”别去,拦不住的,让他们搜吧。“
彩雀有些急:“可是他们这么莽撞,东西弄坏了……”
祁孟舟压低声音和她说话:“正好啊,府里给换新的。”
彩雀又被噎住了,一时没能说出话来。
可心里其实明白,贺萳在这里坐着,依然让人进去搜了,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任何人的,这时候去拦着,不是摆明了和他作对?
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。
她忍不住看了眼祁孟舟,她家姨娘看着傻乎乎的,其实是个很能看清楚形势的人。
外头逐渐嘈杂起来,哭喊的,求饶的,呵斥的。
但侍卫们好像聋了瞎了,根本不管不顾,很快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扔了一院子,连带着几个强行阻拦的妾侍丫头们,都被赶到了院子里。
整座溪兰苑都充斥着恐慌和混乱,只有贺萳,他冷冷淡淡的看着,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动容。
那天跪了一院子人的时候,他也是这副样子,冷漠的让人心里发怵。
祁孟舟瞄了一眼,迅速收回了目光,心里有些庆幸,幸好她只是想靠着这个男人平稳过活下半辈子,没有别的企图,否则……
外头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找到了,贺萳脸色骤变,腾的站起来抬脚走了出去,祁孟舟屋子里搜查的人呼啦啦也都跟着走了,只剩了一地狼藉。
然而这还算是好的,大概是忌惮着贺萳在这里,侍卫们下手都留了情,至少家具摆设都是完整的,其他屋子就没这么幸运了,连贴身的衣物都散了一地。
彩雀连忙去看了她们的钱匣子,见东西没少才松了口气,可又有些难受:”这叫怎么回事……姨娘,你说自从这白姑娘来了,府里怎么三天两头的出事?她就是个煞星。“
她愤愤不平的嘟哝了一句,等着和祁孟舟同仇敌忾,然而她等了半天,都没等到祁孟舟开口。
“姨娘?”
祁孟舟连忙把视线从外头收回来,答应着看过来:“嗯?什么?”
彩雀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忍不住叹了口气:“姨娘唉,你看看别人,遇见这种事儿,哪个不吓得楚楚可怜,你听外头现在哭的,都等着爷心软了去哄呢,就你没事儿人一样还在这看热闹。”
祁孟舟平白被教训了一顿,有些无奈:“我还能有什么法子?”
热闹都凑到跟前来了,不看不就白瞎了?
再说,贺萳也根本就不吃哭的这一套,外面那些等着装可怜的,还不知道什么结果呢。
但这种话说出来,彩雀肯定觉得她不思进取,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咽了下去,催着彩雀走人。
“算了算了,明天再收拾吧,赶紧去睡了。”
彩雀还想劝劝她对贺萳多上心,就被祁孟舟抓着胳膊从地上拉了起来:“去吧去吧,再不睡天都要亮了。”
她有些无奈:“好好好,睡就睡……您先上床去吧,奴婢熄了灯再走。”
祁孟舟爬上床,拍了拍身边:“来这一起睡吧,没炭盆两个人挤着睡还暖和点。”
“……万一爷……”
“这个月都来过好几回了,怎么可能还来,快上来。”
彩雀犹豫了一下还是关了门爬了上去,两人窝在被子里却都睡不着,外头还灯火通明,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透过门板传进来,可却又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。
“姨娘?你睡了吗?”
“没,你说他们这是在找什么呢?闹了这么大动静。”
她其实不好奇,但一时半会睡不着,就随便扯着话头聊一聊。
彩雀摇摇头,她心里生出点难过来,有些为以后的日子担心,贺萳看起来是真的没把妾侍们当成自己的女人,深更半夜竟然都由着旁人进屋子搜查,一点体面都不给人留。
还好祁孟舟穿了衣裳,不然要是身子哪里被人看了去……
她忍不住叹气:“姨娘,以后咱们可怎么办呀……”
这话也问到了祁孟舟心坎上,可她不知道答案,只好沉默,彩雀没得到回应,只当她是睡了,也没再追问,心里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。
然而不等她睡过去,敲门声又响了起来,和之前一样,砰砰砰的一点都不客气。
祁孟舟一个激灵坐起来:“又是谁呀?”
“你还想是谁?”
贺萳的声音里透着不耐,隐约还有几分火气,祁孟舟心里一咯噔,难道是自己刚才气他的心思太明显,被他发现了,所以特意来找自己算账?
她心虚的摇头:“没没没,这就开门,等会儿。”
彩雀已经下了地,趿拉着鞋跑了过去:“侯爷。”
贺萳看了她一眼:“下去。”
彩雀连看都没敢看祁孟舟,就灰溜溜走了,出去之后还带上了门。
祁孟舟抱着被子戳在床边:“又要搜吗?”
贺萳不客气的走了过来,坐在了床沿上:“倒杯茶。”
祁孟舟有些无奈,刚才让彩雀去给你倒茶你又不要,现在人下去了,又来使唤她。
可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而且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发现了自己故意气他的事儿。
祁孟舟松了口气,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衣食父母,心情平复了许多:“爷稍等,我这就去。”
但溪兰苑没有小厨房,大厨房里的人也不是她能使唤的动的,她绕了一圈,只提了一壶冷茶回来。
”爷,这个……“
贺萳看她期期艾艾的样子,伸手接过了茶盏,一入口就被冰的皱起了眉头,然而他不但没有嫌弃,还一仰头,将冷茶都灌了进去。
”哎,喝慢点……要不我生火温一温吧,冷茶不能多喝……”
贺萳抬眼看着她,眼底还带着几分轻嘲:“现在看着,倒懂事了。”
祁孟舟愣了愣才听明白,他这是接的之前的话题,这男人果然还在因为她想要孩子的事生气。
这话没法接,也不想接,她只好垂下头当作没听明白,贺萳将茶盏搁在矮几上,站起来朝着祁孟舟张开胳膊:“更衣。”
祁孟舟惊讶起来:”爷要在这里过夜?“
她下意识想扭头看窗户,外头是不是下红雨了?
不对不对,应该是抽风了,今天才那么凶的骂过人,现在就要来过夜……
贺萳这人自持的让人发指,从祁孟舟进府开始,每个月只来一回,虽说回回都闹腾她腰酸腿软,活像是憋狠了一样,但这个例却从来没破过,今天是怎么了?
眼见祁孟舟傻了似的不动弹,贺萳有些手痒,食指都已经曲了起来,可瞧见她还红着的额头,手指就又松开了。
但想起之前她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,他脸色就有些黑:“我想来就来,你还想把我撵出去不成?”
祁孟舟这姓氏十分贴切,性子向来软和,也或者说是没心没肺,往日就算说了什么重话,下回再来的时候,她也还是傻里傻气的,从来不见她记仇。
果然,他话音一落,祁孟舟就摇了摇头:”没没没,怎么会。“
看起来真的是完全不在意贺萳的找茬。
但贺萳还是不太满意,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满,只能轻哂一声,催促道:”还不快更衣?“
祁孟舟犹豫了一下才放下茶壶凑过来,欲言又止的瞄了他两眼,最后还是没开口。
贺萳眉头拧的更厉害:这是还在想孩子的事?
他有些不高兴,还以为祁孟舟是个本分的,原来也会有这些小心思,不过话说回来,她毕竟是个女人,想做母亲也情有可原,只是……不合时宜。
他被服侍着换了衣裳,正要躺下又忽然想起来,刚才那丫头似乎是在这屋子里出去的。
”换套被褥。“
”啊?现在?“
贺萳看不得她这副有些傻的样子,看见就想敲,恨不能让她聪明一些,哪怕只有白郁宁的十分之一也好。
然而他克制住了,只是加重了语气:”现在,快去。“
祁孟舟叹了口气,这果然是发现自己之前故意气他了吧,把丫头撵下去了,才又要茶又要换被褥的折腾……
好在她也是干着伺候人的活长大的,虽然心里觉得贺萳事儿多,但还是手脚利落的取了新的被褥换上了,这一顿忙碌,竟然让她冰冷的手脚生出些暖意来。
她搓了搓手,看了看门神一样戳在旁边的贺萳:”爷,好了。“
贺萳这才翻身躺下,挺拔的身体,直接挡住了床边,祁孟舟呆了呆:”爷,我还没上去……“
贺萳凉凉地瞥她一眼:”没手没脚吗?不会爬?“
祁孟舟:”……“
这人的嘴怎么这么毒呢,要是有得选,她当初一定不会来侯府。
可谁让她当初捡到的就是受伤的贺萳呢,谁让这个人,真的答应了替她赎身呢。
祁孟舟认命的叹了口气,轻手轻脚的从贺萳腿上爬了过去,好在这人虽然嘴毒,性格却还不至于恶劣到暗中使坏,不让她上去。
但祁孟舟还是有些累了,等头靠在枕头上的时候,不自觉松了口气,然而这口气还没等松完,贺萳就忽然翻了个身压在了她身上。
祁孟舟浑身一抖:”爷?!“
贺萳对她的反应十分不满:”你怎么回事?“
他来都来了,难道能什么都不做吗?这副被吓到的样子是什么意思?
祁孟舟偷偷瞄了他一眼,那股欲言又止的样子又出来了。
贺萳有些烦躁:”你又想说孩子的事儿?我告诉你,不可能。“
祁孟舟眼睛暗了一下,却还是摇了摇头:”不是这个……爷,要不你去别人那吧,我今天……“
贺萳动作一顿,脸色彻底黑了:“祁孟舟,你很好,今天一而再,再而三的放肆!”
他冷笑一声,虽然气的几乎要发抖,可声音听起来却平静的近乎冷漠:”你以为这种事,你能做主?”
他垂眼盯着祁孟舟,眼底带着几分狠厉,像一只野兽在打量猎物,该从哪里下嘴。
祁孟舟被他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,总觉得他下一瞬就要咬过来。
“我不是要做主,是今天不方便……”
”闭嘴,我不想听你说话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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