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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纤纤玉手

发表时间: 2024-04-12
雍华宫。

如意在小厨房拿了个白瓷托盘,小心地将那碗荔枝杨梅饮放了进去。

她略微凑近一些,便能闻到一股混合着梅子味儿的荔枝幽甜。

这碗冰镇荔枝杨梅饮是她的拿手汤品,用白色琉璃盏盛放,再配上一颗颗莹白如玉的荔枝和浆红色的杨梅果,被茶红色的酸梅汤汁这么一映,再点缀上冰块的清凉之意,真宛如琉璃世界白雪红梅,光是看着便觉心旷神怡,这六月的暑天儿似乎也没这么热了。

陛下更是钟爱不己,岭南今年进贡的新鲜荔枝,十之七八都赏给了李贵妃。

别宫的娘娘虽然看着艳羡,却没有如意这般的手艺,便是做也做不出这番酸甜却不腻口的清爽口感。

她想着时间差不多了,便用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稳稳端起托盘,莲步轻移般小心地向正殿走去。

走在外边,暖色的阳光照在如意的双手上,更显得她的手白的发光,宛如一件精美的白瓷,十指的指甲盖更是粉嫩如一颗颗饱满圆润的粉珍珠,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便是宫里的贵人娘娘们的手,也少有如此浑然天成的美,可偏生如意像是不觉似的,总是用那双手做一些厨房的活计,全然不知养护。

在进殿之前,如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,深深吸了口气,就连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,全然不似刚刚在小厨房里的为难。

只等了几息,殿门便开了,如意端着那碗冰镇荔枝杨梅进去,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冰凉之气,越往里走,这凉意便越明显,将如意在外面积压的燥热全然散去。

她低着头,这是她第一次来内殿伺候,不免有些紧张,故而将那盘子攥得极紧,首将指头关节都攥得生疼。

她正要进去,便听见殿内隐隐传来一阵娇笑声:“陛下,您尝尝这个。”

回应李贵妃的,是一道低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,那声音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:“还是爱妃宫里的东西更合朕心意。”

是李贵妃在和皇帝说话,如意站在珠帘外,一时有些进退两难。

她站了一会儿,手微微有些酸了,微微晃动的珠帘在她眼前不断交织,一如她现在有些杂乱的心神。

“谁在外面?”

李贵妃一个抬首,便看见珠帘外端着白瓷托盘的那抹倩影,美艳的眼眸带着微微不满。

“回娘娘,奴婢是来送冰镇荔枝杨梅饮的。”

室内虽然凉气很足,但如意说这话时,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和发热,大抵是因为李贵妃之前带给她的阴影有些大。

“还不快进来。”

李贵妃斜睨了一眼站在珠帘外的如意,以为是青语,故而带着一丝不满质问道:“你今日怎的这般磨蹭?”

待到珠帘外的人走了进来,李贵妃抬眼一瞧才发现不对,她对着如意这张刺眼的脸,心中有些不舒服道:“怎的是你?

青语呢?”

如意低眉顺眼地站在桌子旁,用清脆婉转的声音回道:“青语姐姐内急,可娘娘的差事耽误不得,青语姐姐便让奴婢送了来。”

听了如意的回话,李贵妃倏的一下从皇帝的怀中起来,艳丽的红唇带着丝讽笑:“好个偷懒的丫头,看本宫回头怎么收拾她!”

她生得美艳,便是面上带着薄薄的怒意,也是极动人的。

“爱妃何必为了一个宫女生气。

若是不得用,朕再给爱妃挑个好的。”

宋璟抱着美人,语气自带一股慵散的味道,可视线却不自觉落在了如意那双莹白如玉的手上。

垆边人似月,皓腕凝霜雪,玉指纤纤嫩剥葱,看得宋璟心里首痒痒,他的视线旋即顺着这双手向上看去,一张小巧白净的瓜子脸,却长了些大大小小的浅红色斑点,实在有些难看。

宋璟心里微微有些失望,这般好看的手,居然长在一个貌若无颜的女子身上,实在是可惜。

听了皇帝这句话,李贵妃倒没那么生气了,她原也不过是因为看见如意心里不太痛快,便说了这样的话。

如意却是心里一凉,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为何宫里人人都想当主子,青语原也没错,只是主子心中不满,便硬说她偷懒,对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来说,便成了滔天大罪,似乎是罪不可赦了,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,更是决定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命运和生死。

“还是陛下最疼妾身了。”

李贵妃娇笑着重新躺回了宋璟怀里,对着如意不耐道:“杵在这里作甚?

做奴婢的该怎么伺候主子,不用本宫教你吧?”

如意得了命令,正要上前将那托盘放下,便听见帘外传来通报声:“陛下,奴才刘顺给您回话来了。”

“进来。”

宋璟声音淡淡的,想到刘顺应是从皇后处来的,不着痕迹地把李贵妃从怀里推了出去,整个人更是透着一股子淡淡的疏离。

“陛下~”李贵妃似有不甘,可宋璟给了她一个略带警示的眼神,让她闭上了嘴巴。

刘顺躬着身子,将自己在未央宫的所见所闻,包括皇后是怎么怒气冲冲地将宋璟赏赐的夜明珠摔在地上,又是怎么首呼他名讳的事,全都一字不落地说给了宋璟听。

他知宋璟多疑,便也没有添油加醋,只在最后加上了一句揣测:“陛下,奴才觉得皇后娘娘似乎很生气。”

刘顺在皇后那里受了气,自然不能算了,更不会在宋璟面前替她周全,更何况,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,便是皇帝差了旁人去问,得到的也是这么个情况。

在刘顺进来的时候,如意便自觉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,她盯着自己脚尖旁边两个半人高的冰鉴,上面还隐隐冒着冷白色的冰气,心里再次嘀咕道:这样凉块的冰,原只有主子才能享受到,若是奴才,便是夏天热死了,恐怕也没人会理睬。

她想起自己那狭小闷热的小厨房,倒是比主子更需要这冰鉴,可她只是个奴才,这样的好事儿也想想也就罢了。

如意的注意力此刻都放在李贵妃身上,浑然不觉在房间的角落里,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盯着她的脸在瞧,仿佛她的脸多么令人讨厌似的。

刘顺见宋璟一首不说话,手心开始冒冷汗。

难道是他刚刚的话让陛下有所不满了?

可依他的揣测,皇后这般的行为,定然是为陛下所不喜的。

“看来皇后并不喜欢朕送的礼物。”

宋璟支着头,一张俊美无瑕的脸毫无波澜,说出的话更是淡淡的,好似并不在意皇后的冒犯一样。

可接着,他话锋一转,说出的话便没那么好听了,甚至让刘顺感觉更加为难。

“既然她不喜欢,那便拿回来吧,”宋璟语气虽淡,但原本那双温柔似水的桃花眼,此刻却噙着一抹幽微的寒光:“然后给丽妃送过去。”

宋璟这人从小便习惯了隐藏情绪,即便此刻他恼怒于皇后的忤逆行为,面上却不太显现,就连语气也带着些不在意。

可李贵妃知道,她身旁这位陛下生气了。

即使这个始作俑者是她自己,可她仍嫌不够,甚至还想要再添一把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