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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皇帝为我发疯日常》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,最近更是异常火热。《皇帝为我发疯日常》主要讲述了谢婉汐萧御玦的故事,同时,谢婉汐萧御玦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。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,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,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。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,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。...
主角:谢婉汐萧御玦 更新:2022-11-15 14:4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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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婉汐萧御玦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皇帝为我发疯日常》,由网络作家“谢婉汐萧御玦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《皇帝为我发疯日常》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,最近更是异常火热。《皇帝为我发疯日常》主要讲述了谢婉汐萧御玦的故事,同时,谢婉汐萧御玦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。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,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,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。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,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。...
谢婉汐再次醒来的时候,耳边传来了阵阵呢喃。 “月牙儿,月牙儿……” 是谁的声音如此沧桑而又沙哑? 谢婉汐迷迷糊糊地想着,她出生的那晚残月如镰,祖母觉得不吉利不圆满,竟是生生站在母亲的院子里骂了近一个时辰才肯罢休。 后来,谢家的所有人都视她为不吉,只有娘亲时常摸着她的头发轻哄着,“娘亲的月牙儿,才是真正的贵女天降,他们都有眼无珠。” 谢婉汐终于想起,月牙儿是她的乳名,只是娘死之后,便无人再如此唤过她。 娘…… 娘! 猛然睁开眼,黄墙破瓦,霉味扑鼻。 谢婉汐惊的站起身,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是在的,再看手……也是在的,那不断掉着土屑的墙上挂着一面斑驳的铜镜,而铜镜映照的,竟是她十岁的脸! “月牙儿……娘的月牙儿……” 冰冷的炕上,一个女子颓然瘫躺在上面,蓬头垢面,嘴角沿着淡淡的血迹。 她双眼一下一下地轻磕着,意识已经开始模糊,却如执念一般喊着她最不舍,最放心不下的名字。 “娘……” 谢婉汐梗咽着扑到了炕边,紧紧地握住了那枯如树枝一般的手。 这一刻,她终于相信自己回来了。 意识渐渐模糊的花怜月,干裂的唇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。 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唤她娘了,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不怪她了,只是她的小月牙儿怎么哭了? 她多想抬手擦掉小月牙儿脸上的泪,可是她却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她太累了…… 谢婉汐吸了吸鼻子,伸手轻轻摸进了自己的袖子,很快,一个细长的小包被她摸了出来,打开,里面是从粗到细整二十四根银针。 上一世,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,才导致了她过上了这种困苦的日子,就连娘垂死挣扎时,她都不愿靠近半步,直到多年后,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。 整二十四根银针在还没有完全张开的手指减灵活而动,每一下落针一寸五刚好,一直到察觉到娘亲的呼吸变得均匀,谢婉汐才呼出一口气,将银针整理好收起进袖子。 娘劳病多年,思郁成疾,她知,银针只能保命,但若是想根治…… “砰!” 破旧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,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,昂首阔步,趾高气昂。 “每次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装给谁看?”冰冷的言语充满着讥讽的腔调,陌生人还要冷漠。 而他,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怜的相公,谢婉汐的亲爹,当今西凉国丞相之长子,谢俞嵘。 谢婉汐循声转身,黑眸淡漠,将花月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。 谢俞嵘愣了愣,有一瞬的错觉,他竟是在这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,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气。 “踏踏踏……”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。 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跑了进来,华服裹身,首饰满身。 谢婉汐的眼瞬间冷如寒霜,让人不寒而栗。 她倒是忘记了,十岁这一年的今天,正是她第一次见谢雪凝的时候! “爹爹,还没好吗?凝儿想当大小姐,大小姐!不要当二小姐……”谢雪凝扑进谢俞嵘的怀里撒着娇,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讨宠。 儿时的谢雪凝同十年后的一般,从小便被那个抢了别人相公的娘教导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子虚伪善。 谢俞嵘被闹得心尖一疼,转眼看向谢婉汐时,眉宇却更加冰冷厌恶。 “你娘离府多年,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点着谢府的琐碎,凝儿也大了,再过几年便要许配人家,你劝劝你娘,早些将让位书写书来,也好让凝儿顺理成章的成为谢家嫡女。”谢俞嵘耐着性子 的道。 谢婉汐面无表情,冷笑在心。 若非顾忌着她外祖父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,就凭谢家想立偏为正,又怎么会轮得到让她那五年不进谢家大门的娘来写让位书? 谢俞嵘被那双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难受,心虚的呵斥道,“你不要忘了,凝儿可是你的妹妹!” 谢婉汐扬起沾满灰尘的脸蛋反问,“您何曾记得,我也是您的亲女儿?” 谢俞嵘惊愣地瞪眼,被噎得脸色发青,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助的大女儿吗? 谢雪凝本就娇生惯养着长大,自受不得眼下这脏乱的环境,见爹爹愣住了,没了耐心的拧了拧眉,竟是主动跑到了炕边拉拽住了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爹爹,这恶婆娘死了,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写让位书了?”谢雪凝一边说着,一边狠命地拉着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啪!” 狠狠的一巴掌,清脆而又响亮。 “我娘只是累了,她没死,当然,你也可以喊她恶婆娘,但是你记住,有这恶婆娘和我在一天,你都别爬上谢家嫡女的位子!”谢婉汐眸色冰冷,声音掷地有声。 谢雪凝又是疼又是惊,直接嗷唠一声地哭嚎了起来。 谢俞嵘心疼的将谢雪凝揽在身前,上前就要去抓谢婉汐,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清瘦的身体,就见一个肥硕的婆子冲了进来。 “大清早的哭丧呢?谢婉汐我告诉你,就是你娘死了你也得交房钱!”刘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眼。 谢婉汐漆黑的眸,落在了谢俞嵘的身上,“这是我爹,他是来帮我们交租的。” “谢婉汐你……” 谢俞嵘还想抓谢婉汐,却被刘婆子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臂。 “这位爷,看您的穿戴还真是不俗,走,将这三个月的房钱一并结了。”刘婆子仗着肥粗二胖,直将谢俞嵘拉出了屋子。 再看那哭成了泪人的谢雪凝,被刘婆子的粗腿撞得几次倒地,身上的衣衫眨眼滚成了泥球。 谢婉汐趁机将院子里的破板车推到了门口,将花月怜背起轻放在了车上,推着车子朝着村外走去。 在路过刘婆子家的时候,隐约可见那被刘婆子纠缠着的一大一小,她无声地勾了勾唇。 娘拼死给她留下的名分,她自不会拱手让人。 谢雪凝,咱们来日方长。 |
谢婉汐再次醒来的时候,耳边传来了阵阵呢喃。 “月牙儿,月牙儿……” 是谁的声音如此沧桑而又沙哑? 谢婉汐迷迷糊糊地想着,她出生的那晚残月如镰,祖母觉得不吉利不圆满,竟是生生站在母亲的院子里骂了近一个时辰才肯罢休。 后来,谢家的所有人都视她为不吉,只有娘亲时常摸着她的头发轻哄着,“娘亲的月牙儿,才是真正的贵女天降,他们都有眼无珠。” 谢婉汐终于想起,月牙儿是她的乳名,只是娘死之后,便无人再如此唤过她。 娘…… 娘! 猛然睁开眼,黄墙破瓦,霉味扑鼻。 谢婉汐惊的站起身,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是在的,再看手……也是在的,那不断掉着土屑的墙上挂着一面斑驳的铜镜,而铜镜映照的,竟是她十岁的脸! “月牙儿……娘的月牙儿……” 冰冷的炕上,一个女子颓然瘫躺在上面,蓬头垢面,嘴角沿着淡淡的血迹。 她双眼一下一下地轻磕着,意识已经开始模糊,却如执念一般喊着她最不舍,最放心不下的名字。 “娘……” 谢婉汐梗咽着扑到了炕边,紧紧地握住了那枯如树枝一般的手。 这一刻,她终于相信自己回来了。 意识渐渐模糊的花怜月,干裂的唇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。 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唤她娘了,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不怪她了,只是她的小月牙儿怎么哭了? 她多想抬手擦掉小月牙儿脸上的泪,可是她却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她太累了…… 谢婉汐吸了吸鼻子,伸手轻轻摸进了自己的袖子,很快,一个细长的小包被她摸了出来,打开,里面是从粗到细整二十四根银针。 上一世,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,才导致了她过上了这种困苦的日子,就连娘垂死挣扎时,她都不愿靠近半步,直到多年后,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。 整二十四根银针在还没有完全张开的手指减灵活而动,每一下落针一寸五刚好,一直到察觉到娘亲的呼吸变得均匀,谢婉汐才呼出一口气,将银针整理好收起进袖子。 娘劳病多年,思郁成疾,她知,银针只能保命,但若是想根治…… “砰!” 破旧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,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,昂首阔步,趾高气昂。 “每次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装给谁看?”冰冷的言语充满着讥讽的腔调,陌生人还要冷漠。 而他,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怜的相公,谢婉汐的亲爹,当今西凉国丞相之长子,谢俞嵘。 谢婉汐循声转身,黑眸淡漠,将花月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。 谢俞嵘愣了愣,有一瞬的错觉,他竟是在这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,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气。 “踏踏踏……”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。 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跑了进来,华服裹身,首饰满身。 谢婉汐的眼瞬间冷如寒霜,让人不寒而栗。 她倒是忘记了,十岁这一年的今天,正是她第一次见谢雪凝的时候! “爹爹,还没好吗?凝儿想当大小姐,大小姐!不要当二小姐……”谢雪凝扑进谢俞嵘的怀里撒着娇,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讨宠。 儿时的谢雪凝同十年后的一般,从小便被那个抢了别人相公的娘教导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子虚伪善。 谢俞嵘被闹得心尖一疼,转眼看向谢婉汐时,眉宇却更加冰冷厌恶。 “你娘离府多年,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点着谢府的琐碎,凝儿也大了,再过几年便要许配人家,你劝劝你娘,早些将让位书写书来,也好让凝儿顺理成章的成为谢家嫡女。”谢俞嵘耐着性子 的道。 谢婉汐面无表情,冷笑在心。 若非顾忌着她外祖父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,就凭谢家想立偏为正,又怎么会轮得到让她那五年不进谢家大门的娘来写让位书? 谢俞嵘被那双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难受,心虚的呵斥道,“你不要忘了,凝儿可是你的妹妹!” 谢婉汐扬起沾满灰尘的脸蛋反问,“您何曾记得,我也是您的亲女儿?” 谢俞嵘惊愣地瞪眼,被噎得脸色发青,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助的大女儿吗? 谢雪凝本就娇生惯养着长大,自受不得眼下这脏乱的环境,见爹爹愣住了,没了耐心的拧了拧眉,竟是主动跑到了炕边拉拽住了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爹爹,这恶婆娘死了,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写让位书了?”谢雪凝一边说着,一边狠命地拉着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啪!” 狠狠的一巴掌,清脆而又响亮。 “我娘只是累了,她没死,当然,你也可以喊她恶婆娘,但是你记住,有这恶婆娘和我在一天,你都别爬上谢家嫡女的位子!”谢婉汐眸色冰冷,声音掷地有声。 谢雪凝又是疼又是惊,直接嗷唠一声地哭嚎了起来。 谢俞嵘心疼的将谢雪凝揽在身前,上前就要去抓谢婉汐,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清瘦的身体,就见一个肥硕的婆子冲了进来。 “大清早的哭丧呢?谢婉汐我告诉你,就是你娘死了你也得交房钱!”刘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眼。 谢婉汐漆黑的眸,落在了谢俞嵘的身上,“这是我爹,他是来帮我们交租的。” “谢婉汐你……” 谢俞嵘还想抓谢婉汐,却被刘婆子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臂。 “这位爷,看您的穿戴还真是不俗,走,将这三个月的房钱一并结了。”刘婆子仗着肥粗二胖,直将谢俞嵘拉出了屋子。 再看那哭成了泪人的谢雪凝,被刘婆子的粗腿撞得几次倒地,身上的衣衫眨眼滚成了泥球。 谢婉汐趁机将院子里的破板车推到了门口,将花月怜背起轻放在了车上,推着车子朝着村外走去。 在路过刘婆子家的时候,隐约可见那被刘婆子纠缠着的一大一小,她无声地勾了勾唇。 娘拼死给她留下的名分,她自不会拱手让人。 谢雪凝,咱们来日方长。 |
谢婉汐再次醒来的时候,耳边传来了阵阵呢喃。 “月牙儿,月牙儿……” 是谁的声音如此沧桑而又沙哑? 谢婉汐迷迷糊糊地想着,她出生的那晚残月如镰,祖母觉得不吉利不圆满,竟是生生站在母亲的院子里骂了近一个时辰才肯罢休。 后来,谢家的所有人都视她为不吉,只有娘亲时常摸着她的头发轻哄着,“娘亲的月牙儿,才是真正的贵女天降,他们都有眼无珠。” 谢婉汐终于想起,月牙儿是她的乳名,只是娘死之后,便无人再如此唤过她。 娘…… 娘! 猛然睁开眼,黄墙破瓦,霉味扑鼻。 谢婉汐惊的站起身,这才发现自己的脚是在的,再看手……也是在的,那不断掉着土屑的墙上挂着一面斑驳的铜镜,而铜镜映照的,竟是她十岁的脸! “月牙儿……娘的月牙儿……” 冰冷的炕上,一个女子颓然瘫躺在上面,蓬头垢面,嘴角沿着淡淡的血迹。 她双眼一下一下地轻磕着,意识已经开始模糊,却如执念一般喊着她最不舍,最放心不下的名字。 “娘……” 谢婉汐梗咽着扑到了炕边,紧紧地握住了那枯如树枝一般的手。 这一刻,她终于相信自己回来了。 意识渐渐模糊的花怜月,干裂的唇勾起了一丝欣慰的笑容。 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唤她娘了,她梦见她的小月牙儿不怪她了,只是她的小月牙儿怎么哭了? 她多想抬手擦掉小月牙儿脸上的泪,可是她却连正眼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她太累了…… 谢婉汐吸了吸鼻子,伸手轻轻摸进了自己的袖子,很快,一个细长的小包被她摸了出来,打开,里面是从粗到细整二十四根银针。 上一世,她嫌自己的娘自恃清高,才导致了她过上了这种困苦的日子,就连娘垂死挣扎时,她都不愿靠近半步,直到多年后,她才知道她有多愚蠢。 整二十四根银针在还没有完全张开的手指减灵活而动,每一下落针一寸五刚好,一直到察觉到娘亲的呼吸变得均匀,谢婉汐才呼出一口气,将银针整理好收起进袖子。 娘劳病多年,思郁成疾,她知,银针只能保命,但若是想根治…… “砰!” 破旧的房门被人用力踹开,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进来,昂首阔步,趾高气昂。 “每次见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装给谁看?”冰冷的言语充满着讥讽的腔调,陌生人还要冷漠。 而他,偏偏就是冷炕上花月怜的相公,谢婉汐的亲爹,当今西凉国丞相之长子,谢俞嵘。 谢婉汐循声转身,黑眸淡漠,将花月怜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。 谢俞嵘愣了愣,有一瞬的错觉,他竟是在这向来懦弱的女儿身上,感受到了一股傲然的冰冷之气。 “踏踏踏……”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。 一个八岁大的女娃娃跑了进来,华服裹身,首饰满身。 谢婉汐的眼瞬间冷如寒霜,让人不寒而栗。 她倒是忘记了,十岁这一年的今天,正是她第一次见谢雪凝的时候! “爹爹,还没好吗?凝儿想当大小姐,大小姐!不要当二小姐……”谢雪凝扑进谢俞嵘的怀里撒着娇,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讨宠。 儿时的谢雪凝同十年后的一般,从小便被那个抢了别人相公的娘教导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子虚伪善。 谢俞嵘被闹得心尖一疼,转眼看向谢婉汐时,眉宇却更加冰冷厌恶。 “你娘离府多年,这些年都是你伶娘一直在打点着谢府的琐碎,凝儿也大了,再过几年便要许配人家,你劝劝你娘,早些将让位书写书来,也好让凝儿顺理成章的成为谢家嫡女。”谢俞嵘耐着性子 的道。 谢婉汐面无表情,冷笑在心。 若非顾忌着她外祖父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,就凭谢家想立偏为正,又怎么会轮得到让她那五年不进谢家大门的娘来写让位书? 谢俞嵘被那双漆黑的眸盯得有些难受,心虚的呵斥道,“你不要忘了,凝儿可是你的妹妹!” 谢婉汐扬起沾满灰尘的脸蛋反问,“您何曾记得,我也是您的亲女儿?” 谢俞嵘惊愣地瞪眼,被噎得脸色发青,这还是他那个懦弱无助的大女儿吗? 谢雪凝本就娇生惯养着长大,自受不得眼下这脏乱的环境,见爹爹愣住了,没了耐心的拧了拧眉,竟是主动跑到了炕边拉拽住了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爹爹,这恶婆娘死了,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写让位书了?”谢雪凝一边说着,一边狠命地拉着花月怜的胳膊。 “啪!” 狠狠的一巴掌,清脆而又响亮。 “我娘只是累了,她没死,当然,你也可以喊她恶婆娘,但是你记住,有这恶婆娘和我在一天,你都别爬上谢家嫡女的位子!”谢婉汐眸色冰冷,声音掷地有声。 谢雪凝又是疼又是惊,直接嗷唠一声地哭嚎了起来。 谢俞嵘心疼的将谢雪凝揽在身前,上前就要去抓谢婉汐,只是还没等他的手碰到那清瘦的身体,就见一个肥硕的婆子冲了进来。 “大清早的哭丧呢?谢婉汐我告诉你,就是你娘死了你也得交房钱!”刘婆子凶神恶煞地瞪着眼。 谢婉汐漆黑的眸,落在了谢俞嵘的身上,“这是我爹,他是来帮我们交租的。” “谢婉汐你……” 谢俞嵘还想抓谢婉汐,却被刘婆子抢先一步抓住了手臂。 “这位爷,看您的穿戴还真是不俗,走,将这三个月的房钱一并结了。”刘婆子仗着肥粗二胖,直将谢俞嵘拉出了屋子。 再看那哭成了泪人的谢雪凝,被刘婆子的粗腿撞得几次倒地,身上的衣衫眨眼滚成了泥球。 谢婉汐趁机将院子里的破板车推到了门口,将花月怜背起轻放在了车上,推着车子朝着村外走去。 在路过刘婆子家的时候,隐约可见那被刘婆子纠缠着的一大一小,她无声地勾了勾唇。 娘拼死给她留下的名分,她自不会拱手让人。 谢雪凝,咱们来日方长。 |
寒冬腊月的天,鹅毛大雪下的盖了满城。 谢婉汐推着残破的板车站在了花府的门外,抬手敲响面前的红漆大门,小小的身体冻得僵硬,就连被板车磨破的手心都不觉疼了。 很快,厚重的大门被打开。 小厮探头张望,瞧见门口站着个穷酸的小丫头,语气很是不耐烦,“臭要饭的滚远一点,这花府的大门也是你想敲就敲得的?” “花耀庭是我外祖父,我叫谢婉汐,你若不信,寻个人问问便知。”谢婉汐瘦小的身体于寒风中站的笔直,丝毫不退缩更不畏惧。 小厮被愣了愣,这小丫头看着穷酸瘦小,可那说话的气势倒是这比寒风还凛冽上几分,又一想,府内老夫人的长嫡女确实嫁给了当今的谢丞相之子,赶忙将门留了个缝转身匆匆禀报去了。 此时花家的正厅,银碳烧得正旺。 花家的四个儿媳正围坐在一起磕着瓜子吃着点心,听闻小厮来报说是谢家的长嫡女带着婉汐小姐回来了,几个人的脸色均露出了诧异之色。 二儿媳春月是个没注意的,当下好奇地问,“大嫂,你说小姑嫁给当今丞相的儿子不惜跟公婆反目,怎么现在忽然就跑回来了?” 三儿媳沛涵拧着眉,“估计是在府中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吧,西凉谁不知道那丞相的儿子将一个风月场的女人迎进了门,可怜了小姑当初的一番苦心。” 四儿媳雅芙心急地看向小厮,“还愣着做什么?赶紧把人请进来啊!” 其他几个儿媳听了这话,均是赶紧站了起来,虽说她们和这唯一的小姑没什么交情,可毕竟是花府唯一的长小姐,如今回府自是怠慢不得的。 唯独大儿媳凌娓直接冷了脸,转头朝着门口的小厮骂道,“请什么请?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,告诉花月怜,我们花家庙小,可容不下她这座大佛。” 小厮被骂跑了,其他的媳妇儿尴尬地站在原地,心中暗骂着大儿媳凌娓的心狠,可面上却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。 花家的老夫人是西凉神医世家的长女,只是这医术传女不传男,所以花家府内一直都是重女的。 正因为花家长女当年弃家不归,她们的女儿才能够跟着老夫人学习医术,若是这个时候花月怜领着谢婉汐进门,一切就都泡汤了。 其他几个媳妇虽也明白这个道理,但好歹那门外站着的是她们的小姑,她们总不能如此昧了自己的良心,奈何自从花月怜走了后,大儿媳凌娓便仗着的大儿媳的身份压着她们,她们又怎敢多说 半个字。 鹅毛大雪还在下着,小厮打开门,看着门外已经快要被雪埋了的谢婉汐,叹了口气,“府里的少奶奶容不下你,你还是赶紧走吧……” 语落,直接关上了府门。 谢婉汐孤零零地站在门口,望着足有自己三个高的大门,心比天还要冷。 小厮不敢得罪主子只得含糊其辞。 谢婉汐却心里清楚,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大舅的媳妇儿大儿媳凌娓。 上一世,大舅娘为了巴结成为皇后的她,无不是整日进宫拉着她攀亲带故。 而她听信了大舅娘的挑拨,只当其他几位舅娘嫌弃她是个没娘的野孩子,故将那数不过来的金银珠宝,良田房契,全送给了大舅娘。 可她以为最亲近的大舅娘,却在她被打入冷宫的第二天转头便巴结起了谢雪凝。 “月牙儿,月牙儿……”身后,响起了干哑的声音。 谢婉汐跑回到板车前,脱下自己的衣衫盖在了娘亲的身上,“娘亲不冷,不冷,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。” 花月怜抬着眼皮,空洞地望着花府的牌匾,“算了,月牙儿,当初是娘不顾家人的反对,执意要嫁出去的,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是我罪有应得,我们还是走吧……” “娘亲当初走了才有了月牙儿,现在让月牙儿带娘亲回家,娘亲不怕,月牙儿会一直在娘亲的身边,月牙儿要娘亲活过来,长命百岁!”一阵寒风夹杂着冰雪吹进了衣领,谢婉汐清瘦的身体抖了 抖,冻得发紫的小手不觉攥紧成拳。 想救娘的命,不但需要治更需要养。 只是那贵的要死的药材根本不是谢婉汐现在敢去奢想的,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带着娘亲的娘家。 花月怜愣了愣,干涩的眼睛不知何时涌上了一层酸涩的湿润。 她以前竟是不知道她的月牙儿竟也能这般的无所畏惧。 意识再次渐渐模糊,可那干裂的唇却挑起了一个欣慰的弧度。 谢婉汐抱紧娘亲枯瘦的身体,再过三天便是年关了。 前一世外祖父外祖母均是信佛之人,年关前十天均会去寺庙暂住烧香祈福,大年二十九戌时回,外祖父亲口与她说过,唯独她十岁这年是个例外,提前两天回了花府。 现在算来也差不过快要到戌时了。 再等等,等等…… ‘吱嘎吱嘎……’ 一辆马车,停在了谢婉汐的身边。 寒风卷起车帘,露出车内一少年白皙的面庞。 他的模样谈不上有多惊艳绝美,然那细致的五官如拂柳,沉香蔓袭,如远山幽谷一般沉静出尘,清矿绝秀的让人心醉。 只是那少年白皙的面庞上生得一双可疑的红晕,就连呼吸都带着急促地喘息,似是难受得紧,修长的手指死死抠在身下,指腹渗着丝丝血痕。 |
马车内的少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,漆黑的眼清亮照人,如同被人撒了一把碎星般干净好看。 四目相对,他动了动薄唇,似是有什么话想说。 “哎呦我的亲娘啊——!” 一声不和谐地声音骤然响起,打破了马车内的平静。 马车门打开,去而复返的甄昔皇后与车夫看着马车内的景象,惊愣的变了脸色。 谢婉汐被车夫的尖嗓门喊得浑身一抖,已打算转身要离开的脚瞬时失了分寸,不偏不正一脚踹在了少年丰神俊朗的面颊上! 少年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闷哼,浑浑噩噩地又昏了过去。 车夫惊得险些没撅过去,伸手就将谢婉汐往这下拽,“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,这马车可是你上得?这马车上的人可是你碰得?” “我只是想救他。”谢婉汐挣脱开车夫的拉扯,蹬着小短腿主动跳下了马车。 “年纪小小竟满口胡言,杀人偿命你可知道?”车夫怒瞪着。 “若你不信可以报官。”谢婉汐面不改色。 “你,你……”车夫被噎得脸色发白。 若是当真惊了官府,那就是昭告天下太子殿下病重,宫内皇子众多,谁能保证就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? 谢婉汐只用了一句话,便是拿捏在了他的死穴上。 马车内,甄昔皇后意外地发现少年的气息确实要比来的时候平稳了很多,就连青紫色的面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白皙。 一枚掉在马车里的玉佩,异常醒目,甄昔皇后拈起一看,心中暗惊。 这是花家长嫡女的玉牌,那么也就是说…… “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?”甄昔皇后说话的同时,将那玉佩攥在了掌心之中。 谢婉汐微微垂眸,不吭不卑,“伤寒虽是阴阳易之为病,却并非人人症状相同,少爷本就是阴中拘挛之身,又因伤寒少腹里急,寻常的药只得越治越严重,夫人可按麻黄,赤芍药各三钱,干葛钱 半,豉半合,上水二盏、葱白一茎,煎八分,每日两次给少爷服用。” 小到连字都认不全的年纪,却能将药方如此倒背如流,真假不论,光是这一口说辞,便是让车夫惊了又惊。 甄昔皇后的眼中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地赞赏,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,倒是以前她见过的那些花家孙字辈的女儿比不上的。 “若你说的是真,又想让我如何奖赏你?” 谢婉汐摇了摇头,慢慢弯曲了自己的一双膝盖,竟是跪在了地上。 “我只愿您百龄眉寿海屋添筹,美意延年福寿康宁。” 这是她前世的债,也是今生的愿。 重重地磕了个响头,谢婉汐支撑起冻僵地双腿,脱下貂裘大氅塞进了车夫的手中,转身回到了花月怜的身边。 甄昔皇后有一阵愣住,好听的话她听过无数,但此刻这一席她应当早已听腻的话,却在这个寒冷的腊月温暖了她慌乱的心。 车夫抱着怀中那还有温度的大氅,心中一叹,试问这世上哪个人不想巴结这车上的主子?只有这丫头是个倔的。 “严谦,走吧。”甄昔皇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瘦小的身影,才落下了车帘。 马车渐渐远行,终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。 马车上的甄昔皇后却看着手中的玉牌久久无法回神,半晌,她则将那玉牌贴身揣进了少年的怀中。 “御玦,既她不愿承本宫的情,那这个情便你来还吧。” 皑皑大雪还在继续,凛冽的寒风愈发刺骨。 眼看着天色渐暗,花府内看门的小厮好奇地将门打开一道缝隙,当看见那仍旧坐在板车上抱着花月怜的瘦小身影时,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什么。 若非亲眼所见,谁能想到那小小年纪的孩子竟有这般倔强与坚强的心思? 一辆马车从远处缓缓而来,当小厮看清那马车的样式时,吓得当即变了脸色,转身便往府内跑去。 “几位奶奶不好了,老爷和老夫人回府了!” 小厮惊慌的叫喊声,惹得正厅内几个媳妇儿慌了神色。 “不是说明儿个才回来吗?你会不会看错了?”二儿媳春月忙问。 小厮如实道,“千真万确,不会错的。” “慌什么慌?回来了就回来了,刚巧咱们也都没吃呢,赶紧去派人将我前些天买回来的野山参拿出来,给老爷和老夫人炖鸡汤补补。”大儿媳凌娓偷笑,多亏她早备了一手,现在刚好用来讨好。 “可,可是……”小厮顿了顿又道,“那,那长小姐和婉汐小姐还在府门口呢。” 这下,大儿媳凌娓笑不出来了。 她怎么都没想到,这都一整天了,那泼出去的脏水还没走! 眼下老爷和老夫人马上就要进门了,若是直接给撞见了那还得了? 其他儿媳脸色一并发沉,若真给老爷和老夫人撞见,她们不敢解释也解释不清。 众人沉默之际,只见大儿媳凌娓忽看向了身边最近的四儿媳雅芙,“四儿媳雅芙你过来,帮我去办件事……” |
厚重的大门再次被推开,四儿媳雅芙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。 “婉汐啊,你是婉汐吧?”四儿媳雅芙靠近到谢婉汐的身边,压低声音问着。 谢婉汐点了点头。 四儿媳雅芙的眼泪猛地就流了下来,“这孩子可是冻坏了?我是你四舅娘,你,你和你娘怎么落得这般地步了?” 四儿媳雅芙的心疼是真的,愧疚也是真的,这可怜的孩子究竟是遭了什么罪,才落得这般狼狈? “我这里有些银子,你先带着你娘去旁边的酒家吃些东西,暖和暖和身子,等晚上她们都睡下了,我再偷偷带着你跟你娘回府。”四儿媳雅芙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塞给了谢婉汐,却不敢看谢婉汐的眼睛。 谢婉汐小小地手攥着银子,看着四儿媳雅芙郑重其事地道,“谢谢四舅娘。” 这一声四舅娘,叫的四儿媳雅芙浑身一颤,眼中的愧疚更浓。 “你这傻孩子,跟四舅娘客气什么?赶紧去吧,去吧……”四儿媳雅芙又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袋碎银子,悄悄塞进了谢婉汐的袖子里,这才怜爱地抬起手,摸了摸谢婉汐那早已被雪覆成了白色的发顶。 谢婉汐点了点头,拿着银子推着吱嘎作响的板车走了。 那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巷子里,四儿媳雅芙的脸上却生出了浓浓的愧疚之色。 与此同时,身后的大门被彻底推开,已梳洗打扮过的其他几个儿媳相续迈出了门槛。 大儿媳凌娓冷冷地啐了一口,“不但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,就连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个傻的,三言两语就被骗得团团转。” 其他几个媳妇儿均是沉默着不说话,刚刚在门口她们看得清楚,那娘俩狼狈成那般模样,她们光是看着都觉心酸。 大儿媳凌娓见没人搭理自己,面上笑着又道,“这得说四弟妹演得好,眼泪说流就流,别说是那个小野种信以为真,就是我看了都险些没感动的掉泪。” 四儿媳雅芙垂着眼,梗咽的声音似讥讽又似讨好,“哪里,这还不都是大嫂子的主意好。” 大儿媳凌娓得意地挑了挑眉,“先别忙着叫好,好戏还在后面。” 花府的门口,大儿媳笑得一脸得意,其他的几个儿媳无不是胸口如同堵了一块巨石般压得沉。 不多时,挂着花府牌子的马车停在了门口。 面色各异的几个儿媳瞬间乖顺地站成一排,恭恭敬敬地弯膝行礼。 花耀庭当先走下马车,年近六旬,身体却异常硬朗,经过战场洗礼的气息庄重而冷峻,沉着而内敛,光是站在那里便不怒自威。 在花耀庭的亲子搀扶下,陶玉贤也下了马车,满头白发却容光焕发,面目慈爱又眼含凌厉。 “你们倒是勤快,连我和老爷提前回府都知道。” 面对陶玉贤的质疑,几个儿媳妇垂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 大儿媳凌娓赶紧弯了下膝盖,“回老夫人的话,刚刚我外出看见了一处奇景,怕是看错了,便是想让其他弟妹们也过来看看,没想回来的路上便是刚好遇见了老爷和老夫人。” 陶玉贤疑惑,“什么奇景?” 大儿媳凌娓故作善解人意的道,“我见长小姐和婉汐小姐正在隔壁的吃肉呢。” 顷刻之间,花耀庭和陶玉贤的脸色都是一沉。 花月怜当初因为丞相之子与花家翻脸,不曾想最后的一往情深却抵不过一个花楼的妓子,这些年,整个西凉都拿着此事当茶余饭后的消遣。 花家两位当家也并非铁石心肠,只是花月怜一直不肯低头认错,这事儿便就这么僵着。 眼下,花月怜竟带着谢婉汐跑到花府的附近大吃二喝,这不是明摆着在跟花府示威? “既她有本事,就永远别进我花府的大门!”花耀庭怒斥一声,扶着脸色同样不好看的陶玉贤大步上了台阶。 除了自导自演的大儿媳凌娓之外,其他的几个媳妇儿无不是如鲠在喉。 现在她们终于明白大儿媳凌娓说的好戏是什么了。 被这么一闹,她们那可怜的弟妹就别指望再带着婉汐小姐踏入花家的门槛! 忽一阵的寒风夹杂着雪花,从街道的一头吹了过来。 春月被什么东西糊在了脸上,正琢磨着哪里来的雪花竟有巴掌大,拿下一看险些没吓得晕过去。 这哪里是雪花? 这根本是死人用的纸钱啊! “吱嘎吱嘎……” 板车木轮碾压过积雪的声音由远及近,站在花府门前的众人循声回头,无不是被惊得狠狠一愣。 漫天纸钱纷飞之中,谢婉汐竟是推着那破旧的板车又回来了! |
萧御玦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。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,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。 也许,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。 也许,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。 他忽然很想知道,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。 想到这里,他漠声道:“上前一步。” “是。”谢婉汐忙往前迈了一步。 萧御玦却犹嫌不够,继续道:“到我身畔来。” 身畔…… 谢婉汐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。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,便顺从地绕过桌案,走至他的身侧。 萧御玦坐着,但是谢婉汐可不敢坐。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,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,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。 左思右想,都想不到好的办法,便只好跪了下去。 这样,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。 两年多了,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。 近得萧御玦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。 “把头抬起来。” “是,皇上。” 谢婉汐微微抬头,但是依旧垂着眸,不敢与他目光对视。 对于萧御玦来说,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。 他看着她,斜飞的眉,灵动的萧眼,鼻子笔挺,唇很薄。 这样一张脸,生得那般让人惊艳。 单单是素颜,就让人移不开眼。 倘若是上了妆,又该是何等模样?! 但偏偏,却是男人,是男人!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,萧御玦皱眉道:“怎地瘦成这样了?”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,但是谢婉汐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。 她垂眸恭敬地道:“回皇上,不过是前阵子病了,过段时日就好了。” 其实哪里是病了,是她因为日日小心,总是难以安寝,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。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,萧御玦何尝听不出来? 为君者,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。 不能有朋友,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。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,也早已习惯。 但不知为何,当谢婉汐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,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。 松开手,他问道:“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?” 谢婉汐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,闻言微微有些诧异,但还是回道:“回皇上,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。”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谢欺程娶亲的,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,生怕耽误了对方,便坚持不肯。 谢学士和谢夫人见他如此坚决,便也只得作罢了。 萧御玦闻得此言,心情又好了一些。 他淡淡道:“你去稍坐一阵,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。” 谢婉汐听了这句话,心中暗暗叫苦。 陪皇上吃饭,哪能吃好? 何况,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。 虽如此,她还是恭敬地应了,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,盼着时间快些过。 说是坐,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。 谢婉汐一直绷着背,挺得笔直,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。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,都是会读些书、认些字的,毕竟以后嫁了人,身为一家主母,还是需要管账的。 但是相比其它人,谢婉汐书读得却略多了些。 她虽学了《女则》、《女诫》,但是也喜欢史书、话本和一些杂书。 她爹爹谢章是翰林大学士,见识不凡,见到女儿喜欢读书,很是高兴,便请了名师来家中,给谢婉汐一对一讲学。 也因此,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,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。 这之后,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,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、会试和殿试,被皇上钦点为状元。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,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“咕噜”声方才忽然惊醒。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,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,眼神似笑非笑。 她这才幡然醒悟,原来,是她肚子在叫。 一瞬间,她脸涨得通红,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。 “来人,摆膳。”萧御玦轻笑道。 *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,谢婉汐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。 好在萧御玦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,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,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。 眼见得谢婉汐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,萧御玦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。 “朕命谢卿将这些都吃完。” “皇上……”谢婉汐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,略微有些无奈。 她是饿了。 可是,这些也太多了吧! “怎么,”萧御玦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,冷然道:“谢卿可是嫌弃朕了?”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,而非公筷。 谢婉汐被他吓得一抖,慌忙起身跪下,低头道:“微臣不敢。” 萧御玦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,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。 眼见她低着头,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,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,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。 罢了罢了…… 跟她置什么气! “起来用膳。”他冷声道。 “是。” 谢婉汐忙从地上起身,再次在位子上坐好。 这次,她什么也不说了,认真地吃起来。 吃了小半个时辰,她实在是吃不下了,而且,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,她忍不住有些馋。 萧御玦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,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。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。 “吃不下就别吃了,把这个喝了吧。” “谢皇上。”谢婉汐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。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,萧御玦忍不住微微错开眼,将眸光投向别处。 皇宫中的御厨,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。 谢婉汐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。 米酒醇香,汤圆软糯,虽是简单的食材,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,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。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,不知不觉间,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。 一时饭毕,漱了口,看着宫女们撤席,谢婉汐忙起身让出地方。 这一站起,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,还没反应过来时,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 “皇上。”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,谢婉汐吓了一大跳,瞬间清醒了一些。 |
萧御玦低眸看怀中的人,绯色的官服下,显得她的腰肢纤细,盈盈不足一握,胸口微鼓,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。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,本就莹白的肤色,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,略微有些红,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,氤氲红润,令人想捏一捏。 看着谢婉汐惊惶的眼神,他将她放开,皱眉道:“谢卿这是醉了?” “回皇上,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,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。”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,皇帝该让她回府了,毕竟她等了这许久,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。 哪知她话落,萧御玦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:“带谢卿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。”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,就是谢婉汐自己,都吓得双腿发软。 她曾在此侍奉过,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,那是皇帝的龙榻。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,便是后宫的妃嫔们,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。 这下,谢婉汐是彻底酒醒了。 她慌忙跪下,行了标准的大礼,低头道:“谢皇上洪恩,微臣卑贱之身,不敢有污皇上圣榻。” 她这样子让萧御玦看得又是一阵动怒。 也是怪了,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,偏偏在她面前,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。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,看着跪在那里的人,冷然道:“谢卿敢抗旨?”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。 谢婉汐不由得苦笑。 果然,伴君如伴虎,古人诚不欺我。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,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:“皇上,奴才看谢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,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,所以才高兴胡涂了。谢大人,快谢皇上隆恩,随奴才去吧。” 说着,又眼神示意谢婉汐,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。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,谢婉汐忙顺着杆子爬下来,她又磕了个头,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:“微臣谢主隆恩,臣先告退了。” 话落,只听萧御玦冷冷地“哼”了一声,却未说别的话,心知此事便是过了。 谢婉汐松了一口气,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,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。 一时到了里间,谢婉汐忙笑着跟李茂全道:“李公公,刚才真是多谢您了。”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,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。 别人不知皇帝对谢婉汐的心思,他这个总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。 正因为看得清楚,知道谢婉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,所以他刚才才敢插话,缓和下二人间紧张的气氛。 此刻听见谢婉汐道谢,知道自己的出手对方是领了情的,瞬间心中也舒坦,忙笑道:“谢大人跟奴才客气什么,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,皇上开心,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份。” “李公公说得是。”谢婉汐附和道。 她自然知道做臣子的除了要忠君爱国、踏实勤干,还要学会哄皇上开心,这样,才能节节高升,更进一步。 当今皇上虽是明君,可是顺着他,总是比逆着他要安全的。 但谢婉汐苦就苦在她根本不是男人,平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罢了,至于攀登高位,她实在是不敢。 反正哥哥才高八斗,等他病好了,让他回来再一展宏图也就是了。 龙榻上的床褥都是早就整理整齐的,李茂全便命一旁的小太监们:“快给谢大人宽衣。” “是。” 马上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,抬手准备解谢婉汐的衣物。 她见状忙客气地笑道:“李公公,我自己来吧,在家中习惯了自己宽衣。”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,此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。 李茂全也看出了她的紧张,却以为她是因慑于皇帝威严的缘故,当下体贴地道:“那谢大人请自便吧,这两个奴才我让他们在外间候着,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。” “好,多谢李公公。” 等到李茂全带着人退了出去,谢婉汐这才松了一口气。 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,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。 这张龙床很大,床宽约摸有一丈,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。 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,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。 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,瞧着光滑无比,又隐有暗纹浮动。 这样的一张床,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。 可是看在谢婉汐眸中,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。 挣扎了半响,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,解了梁冠,合衣躺了上去。 双眸清亮地睁着,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,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。 她还要回家跟爹爹、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。 瞧着瞧着,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。 不,不能睡…… 她拼命说服着自己。 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,昨夜本就没休息好,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,她喝的时候不觉得,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。 秋日的午后,日头还是很毒。 萧御玦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,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。 心里想着,脚下便动了。 他起身,朝内殿走去。 到了殿门口,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,本来已经有些睡意,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。 “皇……”两人忙要行礼,却被萧御玦及时制止了。 他朝两人做了个“嘘”的动作,而后问道:“谢大人呢?” “回皇上,谢大人正在安睡,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。” 萧御玦点点头,“朕进去看看。” 又命李茂全道:“你带人在外头守着,没朕的吩咐,谁都不许进去。” “奴才遵旨。” 进了门,绕过巨大的屏风,才走至了榻前。 萧御玦站在床侧,看着正在熟睡的人。 解了梁冠,谢婉汐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,她的头发又厚又密,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。 许是有些热,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,露出了绯色的官服。 萧御玦微微皱眉,穿得这样多,也不嫌热么?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,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。 替谢婉汐脱掉了外衣,搁于一侧龙门架上。 萧御玦复又手撑着下颌,仔仔细细地看她。 似是凉快了些,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,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。 看了一会儿,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,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,于是便脱去了龙袍,也翻身上床。 |
谢婉汐这一觉睡得极好。 她做了一个美梦。 梦中,她的哥哥谢欺程一袭绯色官服,挺拔昂然。 而她,穿上了几年未碰的女装,着一袭湖绿色的衣裙,站在一个漂亮的湖边,欣赏着湖光美景,自由自在。 真好啊…… 好得她都不愿意醒过来。 但是最终,她还是不得不醒了过来。 因为她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。 她的唇被人堵住,完全呼吸不了新鲜的空气。 半梦半醒间,她蓦地睁开眼。 而后,她看到了一张俊颜在眼前放大。 凌厉的眉,笔直高挺的鼻梁,深邃的双眸,纯黑的瞳仁,长长的睫毛…… 这张脸,放眼整个大离,都再也找不出第二张来。 谢婉汐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。 尤其是,她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正在舔舐她的唇时。 “皇……皇上……”她吓得牙齿都在打颤。 萧御玦遗憾地叹息一声,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的唇,却并不从她的身上下去,依旧紧紧贴着她。 “爱卿醒了?”他极黑的瞳仁盯着她,淡淡地道。 谢婉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,她看一眼头顶,方才想起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。 心念电转间,她微微垂眸,小声道:“皇上可是要午休了?臣这便下去。” 说完,便轻轻地移动着身子,欲溜下床去。 但是萧御玦岂容她得逞? 他双臂架在她两侧,并不如何用力,却将她的去路全都封死了。 “皇上……”谢婉汐无奈,只好停了要下床的动作,偷偷用眼风瞥一眼他,见萧御玦盯着自己的眸光灼灼,一下子心跳得都快蹦出来胸口了,她心中快速地想了一遍措词,方才小心翼翼地道:“请皇上允许臣下床吧。” “呵~”萧御玦轻笑,觉得她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甚是可爱,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,道:“下床干什么?时辰还早呢。” 再次被轻薄,让谢婉汐彻底傻眼了。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,虽说外袍已经不见踪影,但是中衣还在身上,束胸也没有解开,不由稍稍放下心来。 然而对着萧御玦的行为,想假作无视已经是不可能了。 她只好硬着头皮道:“皇上……皇上若是此刻有情致,可让李公公宣淑妃娘娘前来侍奉。”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一直未立中宫,目前后宫里位份最高的,便是芝兰殿的淑妃江氏了。 萧御玦闻言,眼底闪过一丝不悦。 他伸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,淡淡道:“有爱卿在此侍奉即可。” 他的动作,配上他的俊美无俦的俊颜,倒也谈不上多轻浮。 可是,却绝对不该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做的。 谢婉汐浑身一僵,她咬了咬牙,最终还是小声提醒道:“可……臣是男子,怕是不能侍奉皇上。” 她这句话简直直踩萧御玦的痛脚。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是男子了! 这也是他每次见到她最想发火的原因。 为何要是男子? 为何既已经是男子,还偏偏占据他的心神,让他心心念念? 可恶,当真可恶! 想到此处,萧御玦忽然间起了坏心。 他蓦地张嘴,咬上她小巧的耳垂。 “嗯~” 谢婉汐此生从被被人如此对待过,一下子便觉得一股电流从耳垂处涌向四肢百骸。 一下子,她的气息便乱了。 她惊惶害怕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方的人,伸手轻轻推他,但是又使不出力气,也不敢使力气。 明明是恶意戏弄她的,但是一触及她软软的身子,萧御玦自己倒先按捺不住起来。 吸允了一阵,放开她小巧的耳垂,萧御玦意味深长地道:“谁说只有女人才能侍奉朕?男人也是可以的。” 这句话如同上元夜的焰火般,在谢婉汐耳中轰然炸开。 等到脑中那阵轰然巨响过去,她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皇帝,大离的君主,半响说不出话来。 她这吃惊的模样令萧御玦龙心甚悦,他于是决定好心地给她科普一下。 “爱卿平日可读过一些春宫册?” “微臣……未曾读过。” 谢婉汐仍旧没有回过神来,但是快速回答皇上的话已经成为了她三年来的习惯,即便处于震惊之中,仍旧是下意识的反应。 他就知道她没读过,不仅没读,看她方才承受他的吻那呼吸都不顺畅的样子,只怕都还未开过荤呢。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高兴的。 他不愿意她亲近过任何人。 他微微一笑,说不出的风姿卓然。 “那想必爱卿不知道,男人与男人之间,也是可以欢好,共赴巫山云雨的。” 说着,他的大掌下移,轻轻揉捏她的臀。 谢婉汐就算再傻,也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了! 她虽未读过春宫图,但是看一些话本时,也不乏有一些王孙公子宠幸娈童、有断袖之好的故事。 也知道除了男女之间的天地大伦,这男男之间也是颇多喜好之人的。 可是…… 可是她不是谢欺程,不是男子啊!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。 被萧御玦捏过的地方,如滚烫的火在烧,谢婉汐这一刻简直头皮发麻。 她浑身僵硬,想离开,离不了。 可是再待下去,一旦他脱掉她的衣服,发现了她的女儿身,那么她……以及她的亲人们,将必死无疑。 “皇上……”她一出声,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。 那是惊惧至极才会发出的音调。 “嗯?”萧御玦薄唇微勾,目光慑人地看向她。 “臣……今日身子略有不适。”她咬唇道。 事到如今,她的脑中一团乱麻。 从来没有哪一刻,她比现在更后悔。 为何三年前要自作主张地替哥哥参加科举? 如果没有参加,哥哥只消再等几年,依旧可以青云直上,一展所长。 他们一家也不会如现在一般日日担惊受怕,谨小慎微。 想到此处,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。 都是她的错。 是她害人害己。 只是她一条命也就罢了,但是谢府满门可怎么办? 她的眼泪忽然便流了出来,萧御玦本来还唇角带笑。 可是看着那刺眼的泪珠,他的唇瞬间就紧紧抿了起来。 一瞬间,他有些后悔。 后悔自己为何这样戏弄她,也后悔明明已经忍了两年多了,为何今日又做了傻事。 他是心悦她,悦她的才情,悦她的性情。 可是,正因为喜欢,他才会苦苦克制。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子,都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吧? “朕累了,谢卿退下吧。”他蓦地翻身,放开对她的禁锢,意兴阑珊地道。 |
谢婉汐刚一回府,家中的下人就道:“少爷,老爷和夫人在书房等您。” “知道了。”她点点头,回到房中换下了朝服,着一身翠竹边的白色长袍,往书房而去。 甫一进门,家中的管家谢康就把书房的大门阖上,自觉地走到门外看守。 “汐儿。” 穿着雍容的谢夫人走上前,一把拉住她,然后仔细地打量。 “听说皇上召见你了?”谢夫人的声音是掩饰不在的担忧。 她的身后,翰林院大学士、谢婉汐的父亲谢章亦是脸色不豫地看着她。 经过午后的事,她其实也是害怕已极。 但是当着父母的面,她又不想让他们担忧。 “嗯,”她点点头,笑道:“没什么大事,皇上不过是问了几句话,然后让女儿陪他用膳。” “用膳?”谢章闻言,眉峰紧皱,“好端端的,为何要让你侍奉?” “这……”谢婉汐想到午后在龙榻上的那一番荒唐,到底是难以启齿,只好打着掩饰道:“女儿也不知。” 看她那样子,谢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。 罢了,只要不是皇上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,其它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。 于是道:“今天薛大夫看过了,说再过几日你哥哥就可以出门了,我看明天起你就告假在家,先别去上朝了。隔个几日,即便你跟程儿之间有些微小的不同,也可以借生病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。” 谢婉汐闻言,不禁大喜。 本来她还在担忧明日的事,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。 当下也没有心思跟双亲说话了,笑道:“爹、娘,我先去看看哥哥。” “去吧。”谢夫人摸摸她的头,慈爱地笑道。 谢府占地面积不大,谢欺程的澜苑位于府中的正北角,坐北朝南,采光好,四周又安静,适合病人休养。 谢婉汐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,轻轻敲门,里面便传来“请进”的声音。 “哥哥。”她走进门,绕过前厅和屏风,走到谢欺程的榻前,脆生生地唤道。 在朝堂时,她是低调、谨小慎微的谢大人,在父母跟前时,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儿。 只有在谢欺程面前,她可以无所顾忌,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。 她和谢欺程是同胞的龙萧胎,虽然同岁,但是谢欺程自来比她成熟稳重不少,从小到大,总是事事想着她,好吃的好玩的让着她,因此兄妹两人感情甚好。 “汐儿。”谢欺程背靠在枕头上,笑着看她。 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,但是脸却十分肖似。 不管是脸型,还是眼睛、鼻子、嘴,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 尤其是此刻谢婉汐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,眉形都是照着谢欺程的画的,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。 若是不仔细分辨,绝难看出差别来。 这也是当初谢婉汐胆敢冒名顶替哥哥去参加科举的原因。 她年幼时想要出门玩的时候,哥哥就经常替她做男装打扮,好几次回府时,都被府中下人错认成谢欺程。 看着扮成自己的妹妹,谢欺程心中满是柔情和歉疚。 “怎地今日回府那么晚?不是休假吗?” “哦,临时有些事。”谢婉汐道。 她不想再这个话题上再多提,忙转了话题,笑道:“哥哥,爹说你的病要大好了?” “是,”谢欺程颔首,微微笑道:“这些年辛苦你了,是哥哥不好,不仅没能护佑你,还让你成日担惊受怕。” “哥哥怎地又说这些话了?我早就说过了,都是我心甘情愿的。” 看着妹妹娇笑着撒娇的样子,谢欺程不由一阵感慨。 “再过一个月,你就十七了,别的姑娘如同你这般年纪,都已经做了娘亲了,是哥哥耽误了你。” 谢婉汐闻言,略有些脸红,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,道:“哥哥别说我了,你也快早些娶个嫂嫂进门吧,我看薛姐姐就很不错。” 她一说起薛紫谢,便换成谢欺程不好意思了。 他不自在地轻斥道:“你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!” “我哪有瞎说了?薛姐姐长得美,又是出自神医世家,性子也好,我是极喜欢的,爹和娘也十分敬重她,哥哥你若是能娶她进来,那是我们谢府的福气。” 谢婉汐话落,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。 兄妹两人回头,只见是薛紫谢端着一碗药进来。 许是听到了谢婉汐刚才的话,她的脸相校平日有些红,眼神都不敢与谢欺程相接触。 “薛姐姐,”谢婉汐跟她点头致意,笑问:“到哥哥服药的时间了?那我先出去了,你们两个慢慢聊。” 说完,不等谢欺程出声,便笑着出去了,还不忘给他们两人把门掩上。 没多久便入了夜,因今日是中秋,谢府的一家四口俱是准时来到了饭厅。 考虑到谢欺程的身子,今日的饮食都极为清淡,不过众人都兴致不错,吃完了饭,又在院中赏了会儿月,这才各自散了。 折腾一天回到自己的清苑,贴身丫环兰馨早已经贴心的给谢婉汐备好了热水,供她沐浴。 和旁的官家小姐不同,谢婉汐自懂事时起,就不喜欢将自己的身子暴露于人前。 所以每次沐浴时,兰馨都是在外边伺候,将空间留给她。 褪去了全身衣服,谢婉汐抬起玉足,步入洒满了花瓣的热水里。 “那想必爱卿不知道,男人与男人之间,也是可以欢好,共赴巫山云雨的。” 一想到萧御玦灼灼的双眸,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语气,忽然间,谢婉汐在热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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