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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绾绾封尧的小说

叶绾绾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除夕。时钟指向了00:00点。桌上的菜已经凉透。叶绾绾坐在沙发上,数着时间,十秒后,云江别墅的门,准时被男人推开。“怎么还没睡?”封尧看了眼坐在沙发上,一身睡袍的叶绾绾皱眉。“我不是说过,在客厅里不能穿睡衣。”叶绾绾听到他一如既往冷硬地嗓音,缓缓起身朝着他走过去,熟练接过他的外套。“今天忘了,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
主角:叶绾绾封尧   更新:2022-11-15 13:57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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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绾绾封尧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叶绾绾封尧的小说》,由网络作家“叶绾绾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除夕。时钟指向了00:00点。桌上的菜已经凉透。叶绾绾坐在沙发上,数着时间,十秒后,云江别墅的门,准时被男人推开。“怎么还没睡?”封尧看了眼坐在沙发上,一身睡袍的叶绾绾皱眉。“我不是说过,在客厅里不能穿睡衣。”叶绾绾听到他一如既往冷硬地嗓音,缓缓起身朝着他走过去,熟练接过他的外套。“今天忘了,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
《叶绾绾封尧的小说》精彩片段

除夕。

时钟指向了00:00点。

桌上的菜已经凉透。

叶绾绾坐在沙发上,数着时间,十秒后,云江别墅的门,准时被男人推开。

“怎么还没睡?”

封尧看了眼坐在沙发上,一身睡袍的叶绾绾皱眉。

“我不是说过,在客厅里不能穿睡衣。”

叶绾绾听到他一如既往冷硬地嗓音,缓缓起身朝着他走过去,熟练接过他的外套。

“今天忘了,以后都不会了。”

她声音很轻,而在封尧听起来又是在推诿。

结婚七年,她忘东往西,忘了七年。

当初若不是商业联姻,他根本不会娶这么一个女人。

叶绾绾怎么看不出他眼底的嫌弃,她拿着外套,正准备挂好,可上面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却刺得她心底一痛。

封尧不喜欢香水味,因此自己嫁给他的七年里,也从未使用过。

“怎么了?”封尧看着她失神的样子更加不耐烦。

“没什么,你早点休息。”

叶绾绾若无其事的转身将外套挂好,看着玄关口自己的玫红色行李箱,她想也就只能最后陪封尧跨过这个年了……

封尧最不喜叶绾绾这幅冷冷淡淡的样子,七年来,始终如一。

她是外界传闻的封家好太太,可却不是自己心中理想的妻子。

走至二楼,封尧不经意间撇了眼餐桌上的残羹冷炙。

“叶绾绾,我不是说过今天不回来吃饭吗?”

楼下,叶绾绾听闻这句话,脑中一轰。

她又忘了……

她赶忙去收拾,“对不起……”

然而回应的只有封尧“嘭!”的关门声。

明明他回来了,可空旷孤寂的大厅里却又只剩叶绾绾一人。

这样的日子,她度过了七年……

叶绾绾单薄的身体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摇摇欲坠,她默不作声得将一切收拾好,而后去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
一尘不染的房间中,一封手写的协议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头柜上,显得异常突兀。

叶绾绾走过去,拿起协议,看了一遍又一遍,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才又放下了。

封尧不喜欢她,从结婚后,两人就是分房睡。

躺在床上,叶绾绾回想着自己的这七年,正应了闺蜜林可说的话:“你这就是守活寡。”

翌日,正月一号。

早上六点十分。

叶绾绾照常准备早餐,而她的丈夫,二十分钟后准时到了餐厅。

他就是这样一丝不苟,争分夺秒。

叶绾绾想起曾经有一天自己重感冒,没能起来给他做饭,他一月都未再回来……

封尧仿佛对现在的一切都心安理得,从未考虑过自己。

“好好准备,八点准时回老家,看爸妈。”封尧坐在餐桌前,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,举止矜贵。

叶绾绾听着他那句看爸妈,忽然有些心酸,是看他的爸妈,不是自己的。

她没有回话,把准备了很久很久的协议轻轻地放在了封尧的面前。

“抽个时间,我们去离婚吧。”



餐厅里一时寂静不已。

封尧看着面前那手写得娟秀的几个大字。

——离婚协议书。

他怔了好一会儿,才抬头看向叶绾绾,墨瞳深如寒潭。

“你又再闹什么?”

叶绾绾心口一颤,对上封尧冰冷的视线,只觉他从未有过的陌生。

相处七年,她都没有今天这般看他看的仔细。

“封先生,我没有闹,也没有开玩笑,离婚是我深思熟虑。”

话落,她无视封尧震惊的神色,走出餐厅。

七年了,她是个人,也会累……

十分钟后。

封尧坐在客厅,就见从前自己那个从来不会化妆的妻子,化了一个淡妆,原本如瀑布般的黑发用珍珠发卡挽了起来,露出了她白湛的脖颈。

她身着玫红色的大衣,踩着细跟,仿若没看见自己一样,从他面前平静地走过。

“叶绾绾,为什么?”

在她走到玄关门口的时候,封尧再忍不住问。

因为他感觉到,叶绾绾真的要走。

叶绾绾的步伐顿住,她打开玄关的门,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尽的景色,没有回答。

只提起了行李箱,最后说了两个字:“珍重。”

她走的是那么云淡风轻。

以至于封尧许久都没能回过神,他目光不由得落在叶绾绾拟好的协议书上。

当看到协议书上离婚赡养费那几个字后,不由冷笑。

“叶绾绾,我真是高看了你。”

……

这是结婚以来,第一个叶绾绾没有陪封尧回老家的新年。

一路驱车去老宅。

封尧看着自己身上的穿着,怎么都觉得怪。

叶绾绾离家出走太快,早上衣服也没给他准备,他只能随意搭配了一套。

终于到达。

老宅中,一家人没有看到叶绾绾,不由奇怪。

以前,可从没有这种情况。

客厅里,封尧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红酒。

“我们准备离婚了。”

既然她要耍这种把戏,就不要怪自己顺势不留情。

封母正插着花,听儿子这么说,挑了挑眉:“是该离了,她们叶家早就配不上我们封家了,以后再找个听话的,有权势的。”

一旁大女儿封清荷也跟着附和:“是呀,像叶绾绾那么傻的女人我早就受够了,除了做饭整理家务,她还会什么?穿的又老土,还不会打扮……”

两母女说起叶绾绾的坏话,一时间没完没了。

封尧听着这些一瞬的恍惚,不由得忆起曾经叶绾绾每次来这里,都会各种被母亲和姐姐数落。

他有些不耐地起身,走到了外面。

封父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,他沉声问:“想清楚了?”

外面阳光正好,封尧冷不丁被问,话脱口而出。

“她确实配不上我。”

封父不觉叹气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希望你不会后悔。”

后悔?

封尧薄唇冷笑,怎么可能。

曾经的家族聚餐,都是叶绾绾准备,可今天没有她,一切变得仓促和慌乱。

晚上,封尧回到云江别墅,满身疲惫。

“叶绾绾,热水放好了吗?”

他推开房门,下意识问。

可屋内漆黑黑的一片,一瞬间袭过他全身。



封尧才恍惚想起,叶绾绾闹脾气,离家出走了……

他胡乱将外套丢至一旁,打开灯,一路去浴室。

没了那个女人也好,现在不过就是回到了七年前更自由的状态……

……

封尧从来都没有想过,他的世界上没了叶绾绾会怎么样。

一个星期过去。

他都是让助理送饭,叫钟点工打扫卫生。

因为他有洁癖,不喜欢外人住家里。

可别墅内的环境还是堪忧,似乎没人能达到叶绾绾的标准。

早上。

助理没能准时赶到,封尧一身黑色矜贵系睡袍去到厨房,正准备打开冰箱喝牛奶。

就看到冰箱外,叶绾绾写下的各种便签。

5:40起床,准备早餐,封尧喜欢热牛奶。

10:50问封尧回不回家,用午饭,切记他不能吃辣。

18:00封尧下班,不要忘了给他准备好热水。

20:00封尧加班,他今天不回来了,不要忘记了。

……

无数的便签一层贴着一层,封尧一个个的看着,心中莫名很闷。

“蠢,这种事还要记!”

他将所有的便签取下,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
终于将冰箱外的便签取完,他拉开,只见里面叶绾绾准备了各种食材,可有些已经开始坏了。

他剑眉微蹙,拿过一瓶牛奶,就要倒入杯中。

可这时,他又看到了便签。

上面依旧写着:“封尧只喝热牛奶,一定要记住,不然他会生气。”

封尧深邃的鹰眸一怔,他将牛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
回到客厅,封尧坐下,手机铃声响起。

他下意识以为是叶绾绾,忙接过,可这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助理抱歉的声音。

“对不起,封总,我睡过头忘记给您订早餐了,对不起……”

封尧眼底一暗,却也只是说:“知道了。”

挂断电话,他闭上眼,胃隐隐作痛,隐约想起当初叶绾绾把冷牛奶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。

他一手扫过,牛奶泼了她全身。

“让你热牛奶都做不好,我娶你,是摆设吗?”

封尧太阳穴忽然也很痛。

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拿起了电话,想要打电话给叶绾绾,问她到底去哪儿了。

可打开手机,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存叶绾绾的号码。

他想叶绾绾能去的只有叶家。

于是拨打了她父亲的电话,很奇怪,电话那头竟然是空号。

他不甘心,又拨打叶绾绾母亲的电话,也是空号。

“叶绾绾,你很好,躲着我是吗?那你最好能躲一辈子!”

封尧忍着胃痛,换了衣服,一个电话叫了不少狐朋狗友直接去了夜色会所。

会所里。

他的朋友夜色的老板许巍满眼震惊。

“大早上来喝酒,真是稀有,怎么叶绾绾不管你吗?”

叶绾绾是个好妻子,虽说事事都听封尧的。

可却不准他抽烟喝酒,曾经有一次,封尧深夜应酬。

叶绾绾赶过来,直接帮他喝了一瓶白兰地,为此还住了院。

那时候,许巍就在旁边,当时就觉得这个叶家千金,不简单。

封尧不以为意的喝了一大杯酒。

“她回娘家了。”

听闻此话,包厢内瞬时一片寂静。

许巍更是瞪大了眼。

“回什么娘家?叶绾绾爸妈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?”



叶绾绾爸妈三年前就去世了……

封尧深邃的瞳孔怔住,久久都没有回过神。

许巍望着他的神色,一脸诧异:“你不要告诉我,作为女婿,你不知道?”

封尧没有回答,他抓起身旁的外套,直接出了夜色会所。

外面,正月冷风阵阵。

封尧拨打电话给赵秘书:“叶绾绾爸妈的事,你知道吗?”

电话那边赵秘书支支吾吾:“知道是知道……”

“说清楚!”

赵秘书只好一五一十告知。

“封总,三年前叶绾绾爸妈不幸出了车祸,可当时您正在迪拜处理重要的项目合同,我本来是想告诉您的,可您说……”

后面的话,赵秘书没敢说下去。

封尧想起来了,当时他说,叶绾绾能有什么重要的事,让赵秘书不用管她。

不是什么重要的事……

封尧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一年,自己回去后,叶绾绾终日愁容满面。

“你有她的电话吗?”他沉声问。

赵秘书虽然不明白封总为什么连自己老婆的电话都没有,但还是赶忙把号码发了过去。

这是三年前的电话,自这个电话后,叶绾绾就没再给赵秘书打过电话。

得到号码,封尧却没有立刻拨打过去。

他想等叶绾绾找自己,毕竟她父母离世已经过去三年了,她现在提离婚,也不是因为那件事。

回到公司。

处理完公务,封尧下意识看了眼手机,没有电话打来。

他暗了暗神色。

六点半。

司机准时将黑色林肯开至云江别墅。

封尧走下车,还没踏入,忽然就见一道温婉的背影站在别墅前。

叶绾绾!

他几乎没有想,几步跨过去,一把扯过了女人的手腕。

“叶绾绾!你知道错了吗?”

然而女人转过身,却是另一张精致的脸庞。

“封尧,我回来了,我好想你。”何嫣双目含泪,白皙的胳膊顺势抱住了封尧高大的身体,“我听说叶绾绾终于放手了,所以立马搭乘了最早的飞机赶了回来。”

封尧身形僵住,目光微寒,一把将何嫣拉开。

何嫣是他曾经校园的初恋,当初因为身份背景的不同而分了手。

后面,封尧娶了叶绾绾,她就出国深造了。

“所以你说这些,什么意思?”封尧眸色平静。

何嫣知道他有洁癖,不喜欢肢体接触,缓缓地落下了手。

“封尧,这些年我在国外,一分一秒都在想你。”话落,她眼带期盼地看着封尧,“我们重新开始吧。”

封尧却依旧冷漠:“何嫣,我还没离婚。”

“我可以等!”何嫣泪眼望着封尧,一字一句,“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叶绾绾,他们都说叶绾绾在你眼底就是个保姆,现在你终于可以解脱了,我们两个也……”

“够了!”

封尧打断她的话,让保镖直接请她离开了云江别墅。

他独自一个人回到空旷的别墅。

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ⓨⓑγβ

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,脑海中尽是何嫣说的话。

他们都说叶绾绾在你眼底就是个保姆!

封尧靠在沙发椅背上缓缓闭上眼。

就在这时,电话铃声忽然响起。

他睁开眼,拿起手机一看,上面显示着备注“叶绾绾”来电。



封尧目光在“叶绾绾”这三个字上停留几秒,才按下了接听。

他屏住呼吸,然而听到得却不是叶绾绾的声音。

一个陌生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。

“封大总裁,我叫林可,是小雨的闺蜜。我知道你肯定是不认识我,所以先自我介绍。”女人停顿了半响,声音带着愠怒,“封大总裁人忙事忙,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们小雨打赡养费啊?”

封尧确实不认识林可,叶绾绾周边的人,除了她的父母,他一个都不认识,也不想认识。

“叶绾绾想要钱,就让她自己来找我!”

话落,他不给对面林可多说话的机会,挂断了电话。

他没想到叶绾绾一个多星期不归家,居然还让个陌生女人问自己要钱!

亏他还觉得自己亏待了她。

……

另一边,重症病房外。

走廊上。

林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,气得眼眶都红了。

她强忍着心绪,走进病房,就见叶绾绾已经醒了,她穿着病服身形消瘦地坐在病床上,而头上还绑着纱布。

“可可,现在什么时候了,我该回去给封尧准备晚饭了。”

听到这话,林可险些落了泪。

小雨又忘了,她已经和封尧提了离婚,一刀两段了。

看着林可难看的脸色,叶绾绾脑中一阵刺痛,她慢慢想起了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。

离开云江别墅,住进了医院,做了脑瘤摘除手术。

可为什么,她的记忆还是这么差?

林可没有告诉她,她脑中的瘤在日积月累中早已转变成了恶性的,虽然手术,然而还是没有用。

“31号病床,叶女士,你该交住院费了。”护士过来敲门又一次说。

叶绾绾赶忙去拿包,却被闺蜜林可挡住了手。

林可红着眼看向护士,“我等会儿过去交。”

叶绾绾不知道她卡里那十几万块钱早就用完了。

而林可也没想到,她做了七年的封太太,卡里竟然只有那么一点钱,连基本的手术费都不够。

不然她也不会自作主张给封尧打电话。

“可可,是不是钱不够了?”叶绾绾问。

林可闷声点头。

叶绾绾闻言面色平静,她笑着道:“没事,正好我也想回家了,反正手术都做完了。”

她拍了拍林可的肩膀,而后就开始起床收拾东西。

婉拒了林可相送,叶绾绾买了一张回老家栖霞市的单程票。

封尧可能不知道,自从嫁给了他。

她能回栖霞市的日子屈指可数。

如今,她终于能够好好陪陪爸妈了……

叶宅。

叶绾绾拖着红色的行李箱回到这里的时候,就看昔日繁华的别墅外爬满了各种植物。

她用力推开厚重的铁门,一步步踏进小时候住的地方,鼻尖酸涩。

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别墅道。

“爸、妈,小雨回家了,以后小雨哪儿也不去,会永远陪着你们。”

……

另一边。

云江别墅。

封尧腹部一阵疼痛,猛然从噩梦中惊醒。

梦里,他梦见叶绾绾死了。

封尧按了按太阳穴,将心底的惧怕扫去。

叶绾绾这种喝一大瓶白兰地都还能面不改色的女人,怎么可能死?

他再也睡不着,起身走到外面。

客厅的灯没有关。

皮质的沙发上,没有那个娇小的身影,让他心底不由的不适。

他不由拿起手机,给叶绾绾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。

“不是要离婚吗?后天十点,民政局门口见。”



将夜,皇宫内。

曲烟慵懒靠在软塌上,一旁宫人静静拿着羽扇轻轻扇着,榻旁,放着一个银盘,银盘上瓜果丰盛。

门外,小宫女小跑进殿,跪在榻旁:“娘娘,皇上今儿个宿在平贵人那儿了。”

“嗯。”曲烟只随意应一声,姿势动也未动。

“还有,我听闻……”小宫女迟疑片刻,“今日靖元王迎亲时,被人刺杀……”

曲烟手中水晶葡萄掉在榻上。

小宫女身躯一颤,低着头再不敢言语。

曲烟伸手,拿着羽扇的宫女识相的后退散步,转身悄悄走出殿内。

“怎么回事?”曲烟直起身子,问的仍旧慵慵懒懒,可眉目比方才多了几丝认真。

“娘娘要我打听着今日宫外的动静,我听闻,靖元王迎亲一半时,被一群黑衣人追杀,幸而准王妃……叶姑娘替王爷挡了一剑,王爷这才……毫发无伤……”小宫女本想说“准王妃”的,却被曲烟眸光吓到,匆忙改了称呼。

“叶姑娘替他挡了一剑啊……”曲烟眯了眯眸笑了出来,“不意外。”叶绾绾喜爱封尧,全京城上下谁不知?

“……”小宫女仍旧低着头,余下的话不知当不当讲。

“不过可惜啊……”曲烟复又自言自语着,“今夜本是洞房花烛……”

“娘娘……”小宫女嗫嚅一声,“后来,有人说,叶姑娘和王爷还是一同出来拜堂成亲,受伤似乎并不重,甚至……王爷还亲自抱着叶姑娘回了房……”

“……”曲烟本慵懒的眸猛地冷凝下来。

抱着叶绾绾回房吗?洞房花烛吗?还真是美好呢……

不像她,被人送到皇宫,莫说喜宴,唯有一个简单的册封仪式罢了,只在皇宫里掀起些许波澜……

“红芙啊,去帮我做件事……”曲烟伸手,对那宫女招了招,“附耳过来。”

……

叶绾绾醒来的时候,天色已经晚了。

头顶丝绸质地的帷幔微微浮动,上方以银线绣着几缕祥云,衬的榻都添了几分缥缈之意。

叶绾绾身躯一震,有一瞬,她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,曾经,她夜夜独自在这样的內寝醒来,身边空落落的,寂静无声……

唯有桌上,两盏红烛静静燃着,烛光雀跃,整个房内都晕黄一片。

“小姐,您醒了?”耳畔,传来熟悉的声音。

叶绾绾偏首,正看见芍药满眼心疼的望着她:“小姐,奴婢在王府等您好久,哪想到竟等到您……受了这般严重的伤……”说着,她的眼圈都红了。

“哪有这么严重?我这不还好好的吗?”叶绾绾无奈,扭头望了一眼四周,是靖元王府,熟悉的內寝,她无数日日夜夜孤身一人居住的內寝,“怎么只你一人?”她问道,声音有些喑哑。

“王爷还在前庭应酬宾朋。”芍药匆忙倒了一杯水,递到叶绾绾嘴边,“虽然王爷待小姐很贴心,可是王爷害小姐受了伤,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在叶府好……”她嘴里嘀嘀咕咕着。

“咳咳……”叶绾绾却被呛了一口,伤口一震,一阵剧痛,她的脸色都白了下来,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。

他待她贴心?叶绾绾内心讽笑,在她将晕倒之时,他都在怀疑她在玩心计,这叫贴心?

“吱——”蓦然门声一响。

芍药已飞快从榻边站起。

叶绾绾抬眼一瞧,正望见封尧站在门口,此刻他早已换上一身喜服,只穿着件白色袍服,身上带着淡淡酒香。

“王爷。”芍药匆忙下跪施礼。

“退下。”封尧声无波澜。

“是,”芍药顿了顿,扭头望着叶绾绾,“小姐,奴婢就在外头伺候着。”语毕,便要走出门去。

“慢着。”封尧却蓦然作声。

芍药身躯一僵,叶绾绾也紧张起来,封尧素来喜怒无常阴晴不定。

“今后,靖元王府没有小姐,只有王妃。”封尧淡淡道一声。

芍药脸色发白的领命走了下去。

屋内,唯余叶绾绾和封尧二人。

烛火仍旧跳的活跃,两根红烛,本是美好寓意,可如今他们,一个面无表情站在床边,一个满脸病容躺在榻上。

“看来,今夜倒是省事了。”良久,封尧打破静默。

叶绾绾知道他是何意,前世,洞房花烛夜,他就没在房内度过,致使以后众多时日,她均都被王府上下的人编排,更是被封尧身边的丫鬟压了一头,只因她不受宠而已!

“看王爷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,让人觉得鱼水之欢对王爷而言十分吃力呢。”叶绾绾眼也未抬讽刺道。

封尧脸色一青,他最近似乎总轻易被她气到,可转瞬已然平静:“只是与你的鱼水之欢让我深感不屑而已。”话落,他扭头便要离开。

叶绾绾微顿:“王爷今夜不能走。”她猛地作声。

本将要走到门口的男人背影微顿:“哦?”他饶有兴致转眸,“不是说成亲后井水不犯河水,待得合适时机便和离吗?”她就知道,这个女人那时不过是耍手段!

“和离是真的,”叶绾绾抬眸望他一眼,“只是今夜,你不能走。”说着,她吃力朝床榻里面挤了挤,偌大的床,睡下四五个人都有富余,更何况只有封尧一人?

“……”封尧仍旧一动未动。

“你以为你我成亲,没有其他人看着?”叶绾绾继续道,“洞房花烛夜,你离开,且不说府内人如何编排,那些背后一直盯着你的人,又如何想?”

封尧虽然只是闲王,可背后仍有不少人对其谨慎观望。

此话一出,封尧果真转过身来,眼底添了几分兴致,他打量她几眼,似是才认真看清楚这个女人般,她比他想的,要聪慧些。

他缓缓朝床榻走了几步,叶绾绾已经腾出了身边十之六七的位子,似是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。

眉头微蹙,封尧伸手,刚要解开腰封。

“叩叩——”却在此刻,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。

叶绾绾本有些紧张的心一僵,继而缓缓回落,复又冰冷。

呵,果真和前世一般。

门外,有人声音恭敬道着:

“王爷,宫里头来人了,说是贵妃娘娘请您进宫坐坐。”



贵妃娘娘?曲烟?

叶绾绾静静靠着床榻,方才还想留封尧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了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,曲烟就是封尧的软肋。

果不其然,方才被她一番话险些说服的男人,此刻神色又挣扎起来。

叶绾绾突然觉得很没意思,左右往后二人都要和离,今后府内风言风语不过就忍耐片刻罢了。

“王爷出去时,不要忘记换了喜服。”免得惹人耳目,她成了京城笑柄。

封尧一怔,垂首望着床上的女人,她的脸色仍旧苍白,肩头上的白布,隐隐透着血迹,此刻她正闭着眼睛,眉心轻蹙。

“王爷还没走?”许是没察觉到脚步声,叶绾绾不耐烦的睁开眼睛,只在看见封尧眼底情绪时愣住,心中一酸,好久嘲讽一笑:“王爷在可怜我?”

眼底明晃晃的可怜,只看着便让她心中不屑。

封尧心惊,猛地收回目光:“可怜你?你有甚让本王可怜?”

“我的确没有让王爷可怜之处,”叶绾绾顺着他的意思,“左右你我二人这场姻亲不过是契约一场罢了,总归要和离的,王爷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。”

岂料她这般说,封尧脸色更是难看:“本王的事,何须你来拿主意!”说完,转身便欲离去。

叶绾绾睨了一眼封尧的背影,喉咙猛地一热:“咳咳……”她掩唇,轻轻咳嗽一声。

手已碰触到门的封尧微微停滞。

“王爷舍不得我?”女人刻意带勾的语气传来。

封尧神色一沉,再未犹豫,打开门大步流星离开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看着那人走了,叶绾绾才掩唇剧烈咳嗽起来,方才忍下的咳,像是瞬间爆发一般,肩头的伤口拉扯着皮肉,痛极了,痛的她泪都快流出来了。

“小姐……”门口一声低呼,芍药匆忙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温水,“小姐,您慢点喝,慢点喝……”

一只手,轻轻在她后背上细细敲着。

“芍药……”终于咳完了,叶绾绾不着痕迹的擦了一下眼角,“这一次,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了。”

“小姐,你在说什么啊……”芍药急的眼圈都红了,“今天是大喜日子,王爷怎么还离开了?”

“他该离开,从一开始,就该离开。”叶绾绾喝了口温水,逐渐平静下来。从一开始,二人的纠缠就是一场错。

“小姐!”芍药不解,“老爷若是知道小姐这般,定要心疼死了……”

爹……叶绾绾双眸微动,扭头望着芍药:“所以,这件事,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爹,知道吗?”

“小姐……”

“我和封尧的事,我自己会解决,爹毕竟一介商贾,若真和皇族起了争执,你觉得谁会吃亏?”叶绾绾罕见的严肃。

芍药认真听着,继而郑重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,小姐。”

“嗯,”叶绾绾笑开,扭头望了一眼四周,“好芍药,把蜡烛撤了,红绸子换了,门上的喜字也摘了吧。”

芍药惊:“小姐这是……”

今日才是洞房花烛夜啊,便是寻常人家,也不会这般快就撤下这些东西,有好些人家都放好些天,就图个喜庆吉利呢。

叶绾绾勾唇笑了笑:“如果不是我现在不能动,便是床上的红被褥也要给换了。”

芍药困惑,却见叶绾绾神情认真,终究还是差了两个王府的丫鬟一起,将屋内的喜庆陈设都摘了下来。

叶绾绾静静望着,这个內寝,和她前世住的几乎一模一样了,没有半点人气儿。满意的点点头,却又望见一旁衣箱:“芍药,将王爷的东西也都收拾起来送到前庭去。”

“小姐?”芍药睁大眼睛,“您是王爷名门正娶的王妃,怎能……怎能和王爷分开而居?”

“……”叶绾绾望她一眼,没有言语。

“奴婢这就去办。”芍药虽为难,却还是走到衣箱处,收拾起来。

约莫忙到亥时,喜房内,一切喜庆的意味都没了,封尧的东西也都收拾利落送到前庭。

叶绾绾让芍药歇息去了,自己一人静静躺在床上。

前世,她就是在这么冷冷清清的內寝里,独自一人过活了两年,不同的是,那时她满心期待着封尧的到来,如今,却不同了。

她会扮演好一个王妃,只等着封尧夺权之后,给她一纸和离书、给叶家一个善终。

缓缓闭上眼睛,或许是睡前那碗中药起了作用,叶绾绾睡得昏沉。

她甚至梦到了前生,洞房花烛夜,封尧抛下她入了宫。

那时,泼辣胆大的她便穿着喜服坐在王府正厅,等了他一夜。

直到黎明将至,封尧才一袭白袍归来,神色间添了几分疲惫。他对她视若无睹,扭头便要往客房而去。

她拦下了他,问的直白,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心中是惶恐的,她问他:你去了哪儿?知不知道昨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?

而封尧,却只似嘲似讽望她一眼:“贵妃棋艺不精,请我入宫下了一夜棋。”蹩脚的借口,即便真的下了一夜棋,岂是因着棋艺不精?

可悲的是,那时的叶绾绾,信了他。她总是信他的,信到最后被打入了冷院,信到求一封和离书都不被允许,信到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冷院灯枯油尽。

床榻上,脸色苍白的女人,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。

长夜渐渐消散,东方黎明破晓。

叶绾绾在睡梦之中听见一阵嘈杂声,惹得她梦里都不安生。

“王爷,王妃身子不好还在歇着……”是芍药的声音。

却无人应声。

“啪——”直到內寝房门被人用力撞开,叶绾绾才猛地睁开眼睛,入目是熟悉的帷幔,继而缓缓转眸,望见了站在桌前的男人。

一袭白色袍服,身姿卓绝,恍若谪仙,如果脸色和煦些的话。

封尧。

他的脸色铁青,目光狠狠望着內寝的陈设。昨夜自己离开时,此处还一片红色喜庆,今日,竟……一派死气沉沉之感,不止这里,便是庭院中,喜字也被拆了大半。

更为恼火的是,高风指着前厅的衣箱告诉他,那是王妃命人送来的。

她存心隔开二人的距离。

封尧鲜少喜怒都形于色,可如今,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。

抬手,指着满室寂然:“叶绾绾,你这是何意?”




叶绾绾顺着封尧手指处环视一周。

很平常的內寝,平常到她前世一人在此处生活了两年。

“王爷在宫内可还玩的开心?”忽视了他的问题,她径自反问。先错的人,不是她。

封尧被她的话一堵,眼底一虚却很快镇定:“不过是贵妃娘娘棋艺不精,邀我入宫指点则个罢了!”

“噗……”叶绾绾终没忍住笑出声来,这和前世一样的借口,她真不知道前世她是怎么说服自己相信的。

“你笑什么?”封尧脸色僵青。

“洞房花烛夜,邀你入宫商讨棋技?”叶绾绾抬头,眼底似笑非笑,“王爷,我在你心中究竟有多蠢?还是说,你觉得我一定会信你说的每一句话?”

“叶绾绾!”封尧恼羞成怒,昨夜,确实只在曲烟宫中下了一整夜棋罢了。

“王爷,我始终没忘,你我二人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,”叶绾绾垂眸,望着眼前的红色被褥,肩头还在痛着,她却不想在他面前显露半分脆弱了,“这大喜的日子,面子我维持住,可里子,我维持不住了。”

封尧神色越发难看,他当然知道他们成亲只是交易,可是这话一而再再而三从她口中说出,却只让他心底恼怒罢了:“所以,你命人将喜字全撤了,将我的衣裳搬到前庭?”

“难道王爷想和我共居一室?还是想同我圆房,夜夜良宵?”叶绾绾笑开,“怎么?你可是喜欢上我了?”

“放肆!”封尧双眸一凛,却又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,冷哼一声,扭过头去,“本王岂会同你这般!”

“那便是了!”叶绾绾眯了眯眼睛,他回绝的太过理所应当,本以为无反应的,心底却还是有几分阴翳,“今后,你我二人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!”

“你以为你这是万全之策?”封尧冷笑,“且不说皇宫那边,单是你父亲那边若是知晓你这般,怕是都认为我这靖元王府欺负你了!”

原来是因为这个啊……

叶绾绾垂眸,亏她方才还以为,封尧这般气势汹汹来质问她,是因着对她有那么几分情谊,如今被他这般一说,才幡然醒悟,终究只是为了在皇上和爹爹那边好交差罢了。

“你放心,”她启唇,“对外只称我如今身上有伤,不宜圆房,至于王爷你,以往玩世不恭的紧,如今有了家室想要心思沉稳下来,今后多读些诗书,以担起肩头担子,养家报国。”这些缘由,她早就想好了。

封尧眉心紧皱,听着女人这顺畅的借口,就知道她定然在心底想好了由头,不圆房、甚至得到了叶家支持,本是好事一桩的!

可如今这好事,竟扰的他心神难宁!

“话既然是你说的,那么今后,你便不要后悔!”封尧冷言,扭头转身便欲离开。

“封尧!”背后,女人有些柔柔弱弱的声音传来。

封尧脚步微顿,面上却一松,他就知道,这个追的他满城风雨的女人,岂会真的甘心只当一个空头王妃?

“以后,若无其他要事,你也不要往后院来了。”叶绾绾抿唇低道,二人每次见面都如今日这般针锋相对,她会心累。

封尧背影彻底僵硬,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……说出这番话!

“如你所愿!”牙缝中挤出这几字,他已快步离开。

门外,早已等候多时的芍药见封尧摔门而去,这才小心翼翼端着铜盆走了进来:“小姐,王爷方才脸色好生可怕……”她心有余悸。

叶绾绾想到封尧隐怒时的模样,是啊,她一向大胆都曾被他吓得不敢近他身,更何况芍药呢:“无碍,以后你便是想看都看不到了。”

封尧是骄傲的,她今日要他少来后院,他既已应下,便绝不会食言。

“可是……”芍药纠结,“那以后,小姐和王爷真的要分开住?”

“自然。”叶绾绾颔首。

芍药仍旧欲言又止。

“你有何话要说?”叶绾绾无奈。

芍药沾湿巾帕替她擦拭着手掌,低声问道:“如今小姐是王妃,若是和王爷关系僵了,以后王府的人怕是对小姐不好……”今晨,她已经听见有嘴碎的丫鬟在偷偷嚼小姐的舌根了,均被她呵斥了过去,可心里总归有不忿。

叶绾绾任由芍药擦拭着自己的肩头,眯了眯眼睛:“这王府里头,除了王爷便是王妃最大了,他们即便对我不好,可吃穿用度哪个敢怠慢了?且我和王爷虽分开,可叶家如今还能抵得上大用,他不会亏待我。”

这是叶绾绾对封尧的了解。前世,他不喜欢她,甚至可以说厌她逼着他娶她,他都给了她王妃的待遇。

如今,她很“贴心”的提出姻亲只是交易,待他日他得权得势,她求一封和离书让贤。他怕是会命人待她比前世更妥帖。

“可是小姐……”芍药将巾帕放入铜盆中,拿过一旁的盐水给叶绾绾漱口,“你不是……很喜欢王爷吗?”曾经,小姐提到王爷,便羞的小脸通红。

叶绾绾端着盐水的手一僵,喜欢封尧?

她竟觉得这四字分外遥远。仰头,喝了一口水,在口中漱了漱,吐出。

“是啊,曾经很喜欢,”她低语,就像老人在追忆曾经不得志的爱恨情仇一样,“可是芍药,有些人,是不能喜欢的。”因为,注定会伤心。

封尧是固执的,所以他即便娶了她,都没能忘记曲烟,甚至在娶她三年后,纳了和曲烟那么像的柳如烟。

而任何喜欢封尧的人,都注定是一场悲剧。

曾经她不信邪,可是血淋淋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信,所以今生,只谈交易,再不言情。

芍药毕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,不解她话中的意思,满眼困惑拆开她肩头上的白布,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周围的血迹。

叶绾绾眯着眼睛,始终没有轻哼半句。

走廊处,有丫鬟身后跟着大夫走了过来,该换药了。

可走到门口,看见门外颀长身影时,小丫鬟惊得魂飞魄散:“王爷……”她低呼一声便要跪下。

“闭嘴!”封尧神色一沉,方才不过是想提醒她待她伤好些要一同入宫觐见圣上一事,未曾想,竟听见她这番话!

曾经很喜欢……曾经!

最终,狠狠瞪了一眼门,封尧转身离去。



自大婚隔日,二人晨时争执一番后,封尧再未出现过。

大夫倒是每日一次,准时查探叶绾绾的伤势,肩头的剑伤虽说深了些,却并没伤及筋骨,不过换药时受些皮肉之苦罢了。

叶绾绾日日躺在床上,芍药替她寻了些古籍话本,又每日熬些大补汤,倒也不算无聊。

三日后。

叶绾绾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,她也可以自己支撑着身子细微的活动了。

“小姐,小姐……”方才用过早食,叶绾绾含着一颗梅子,刚拿起话本,芍药便从外面跑了进来,“前院高总管说,有人拜访王府。”

“什么?”叶绾绾困惑,因为她受伤,便是进宫请安的日子都推迟了,大抵是真的对封尧不上心,皇上只下了一封诏书,要叶绾绾伤好再入宫请安便是。

而回门更是在入宫请安之后,这段时间,叶绾绾一直很闲,前院的任何人、事都鲜少请示她。

“王爷出门了,所以高风才来请示小姐吧。”芍药想了想,应道。

叶绾绾轻怔,才知道封尧又出府了,将一个“闲王”的名头,扮演的极为逼真,而叶绾绾“下堂妃”的名号,也传遍了京城。

想来,总觉得讽刺,她为救他而伤,大臣内子不少人均送了不少礼物,便是皇宫里因着面子也送来不少珍贵药材,偏偏只有封尧,莫说感恩,便是探望都少得可怜。

她正想着,门外却再次传来脚步声,正是高风:“启禀王妃,门外有人要见您。”

见她?叶绾绾困惑,可看清跟在高风身后的人影时,她忍不住笑开:“南大哥?”

穿着一身青衫,姿态儒雅的男子,不是南墨又是谁?

这几日,没人看她,她心底难免生出几分悲戚之感,如今看见南墨,自然似看见娘家人一般。

“晚……”南墨一笑,可转瞬笑容微顿,垂眸低道:“王妃。”

叶绾绾看了眼高风,后者自然明了,迟疑片刻,转身退守在门外。芍药见状,也机灵的守在外室。

“南大哥怎么会有空来此处?”没了封尧的人,叶绾绾轻松几分。

“你受伤的事,叶家都知道,老爷和叶兄都十分担忧,可碍于你尚未回门,若贸然见你怕有损天子威严,所以才让我前来探望你一番。”南墨浅笑一声,不知因着私心还是何,没叫她“卿卿”,却也没唤“王妃”。

“我的伤只是皮肉伤而已,”叶绾绾眯眼笑了笑,皇族规矩多她自然是知道的。

“见到你没事,我……我们也便放心了。”南墨也笑了笑,可终究眼底带着几分担忧,“听闻,叶姑娘是为保护王爷而伤的?”

“算是吧。”叶绾绾缓了缓,只是怕封尧过早暴露身份,连累叶家而已,她一直这般安慰自己。

南墨双眸暗淡了些:“你……总是这般在意他……”他说话声音极低。

叶绾绾困惑:“什么?”

南墨猛地回神,抬头望着她已经恢复平常:“我说,叶兄前日和王爷起了争执。”

“怎会这般?”叶绾绾大惊,大哥怎么会和封尧起争执?封尧再不济,也是个王爷,皇族贵胄!

“叶兄在醉仙楼碰见王爷饮酒,觉得他未曾照顾好你。”南墨解释了一嘴。

“大哥怎会这般莽撞。”叶绾绾无奈,往后,叶家的命运,不过是封尧一句话的事罢了。何必将事情闹得这般不可开交?

不过,原来封尧这几日出府是饮酒了啊,当真闲适呢。

“想来叶兄也是关心你,”南墨眼神迟疑片刻:“若是我碰见……”定然也会心有不忿。

后一句话,终究未曾说出口便已经被人打断。

“小姐,您该喝药了。”门口,芍药的声音传来。

“进来吧,”叶绾绾扬声,又垂首看了眼南墨,“南大哥方才想说什么?”

南墨眼神微暗,终究柔和笑笑,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叶绾绾不疑有他,接过芍药手中的药碗,大夫开来调理身子的,良药苦口,闻起来便极为苦涩的药,可能因着前世害痨病喝了太多的缘故,她也不觉得苦涩了。

只是一旁,南墨望着她熟稔的动作,眉心轻蹙。

他还记得以往她喝药时,总是眉眼挤做一团,周围好些人劝着央着,还要备好蜜饯,才能让她喝下去。

如今,她却面色不改,神情平和……她曾经可是受尽宠爱的首富千金啊……

“卿卿,王爷对你……可好?”话,不自觉便问出来。她那么喜欢封尧,甚至不惜为他挡了一剑,可是如今,她受着伤,他却不知在何处!

“咳咳……”叶绾绾被呛住了,无奈望了眼南墨,这个时候提封尧作甚?好些时候,她都要忘记自己已成亲的事实。

“无碍吧?”南墨惊到,顺手拿出绢帕擦了一下她脸上流出的药汁。

行云流水的动作,却让叶绾绾一僵。

南墨似也惊到,动作都迟钝几分。

良久,叶绾绾清咳一声打破静默:“南大哥,你的绢帕……弄脏了。”

南墨轻怔,匆忙收回手:“无事,方才,是我唐突了。”

叶绾绾想了想:“那我改日便再还南大哥一个便是了。”

南墨抿唇笑了笑,没有回应,心底确是知晓的,她不会刺绣,以往让她学习女红之物时,她总会找个由头逃出去,有时还会逃到他那个四方院落里,待到傍晚再回去。

“你还没回我方才的问题,王爷对你……可是不好?”南墨顿了顿,补充一句,“这是叶老爷要我问你。”

他撒谎了,来探望叶绾绾,的确是因着叶长林所托,可这话,终究存了几分私心。

叶绾绾却静默了,封尧对她,说不上好与不好,他们不过只是一场交易罢了,时日一到,便会和离。

“南大哥……”她启唇,刚要回应。

却在此刻,门外一阵沉稳脚步声传来。

“南公子这番话,亲自问我岂不是更好些?”男子声音清冽,下瞬,门外一人身姿卓绝走了进来,白色袍服微动,面无表情。



来人,正是封尧。

他今晨便已然出门而去,因着有人在他迎亲时闹事,明为刺杀实为试探,让他不得不怀疑,朝中有人怕是对他起了疑心,加上叶绾绾那番话着实惹恼了他,他正好让她体味一番下堂妃的滋味。

嫁入王府,若无夫家宠爱,她又算什么?是以,这才往酒肉之处跑的勤了些。

可是今日方才走到醉仙楼,高风派来的人便找到他。

南墨来找叶绾绾了。

他本不在乎,可想到成亲前,南墨在叶府门口对她嘘寒问暖的模样,心中便似有一根刺般扎着难受。

他没让她难过,她反倒给了他当头一棒,这种感觉,极为不爽!

最终还是告诫自己,二人初初成亲,岂能容她与别的男子私会,这才赶回王府,进门果真便听见那南墨对她极为关切的问询之声。

这些年来,他早已练就不动声色,越是恼怒,反越发平静。

叶绾绾抬头望着走进来的男子,眉心轻蹙,只一眼,她便瞧出他此刻极为不悦,前世便这般,他总时从容不迫,她总是胡乱猜测,猜的久了,也便了解他几分,可他……从不了解她。

“王爷。”南墨站起身,对封尧微微拱手,算作施礼。

叶绾绾有伤在身,动也未动。

“方才南公子问了绾绾何事?”封尧未曾理会,径自问着,“我对绾绾是否好?”

南墨蹙眉,抬头迎上封尧的目光,颔首:“是。”声音温润。

“呵……”封尧反笑出声,他轻描淡写望了一眼叶绾绾,“这坊间传闻,不可信啊,绾绾,你说呢?”语调婉转温柔,叶绾绾却轻易听出几分威胁。

她也随之笑出声来,声音轻和:“王爷说的是,坊间哪知府中事,王爷待我极佳,日日名贵补药吃着,鹿茸人参喝着,岂会不好?”

封尧挑眉:“南公子可听见了?”

南墨蹙眉,却仍是应下。

“以往绾绾未曾嫁娶,南公子以兄长身份同她来往密切也实属应当,只是今后,绾绾毕竟已嫁本王为妻,是靖元王妃,南公子,你看……”话止于此,意犹未尽。

“是我逾矩了,”南墨自然明白封尧言外之意,脸色微白,“绾绾伤口未好,还请王爷今后好生……”

“她是本王的王妃!”封尧打断他,一字一顿,身子倨傲。

南墨终止了话,转头对叶绾绾勉强一笑:“晚……王妃既然伤势已好转,我与叶家众人也便放心了,待他日再来探望你。”话落,望向封尧,“王爷,今日多有叨扰,告辞。”

话落,转身已然行出门外,只在走出门槛时,身姿微晃。

叶绾绾凝望着南墨的背影,她已活过两世,并非全然不懂,只是有些事,也只能装作不懂罢了。

若是……她重生回来的早些,也许……

“人已走远,王妃还看的这般恋恋不舍?”眼前,男人轻哼之声传来,语气全无方才的温柔。

叶绾绾收回目光,眼中柔和尽消,面无波澜:“王爷戏定然没少看,今日竟演的这般好。”

封尧皱眉,星眸不悦,下瞬却已平缓下来:“牙尖嘴利,我看你又能逞强多久。”

“能逞到你我二人和离。”叶绾绾也笑,“唯一的看客走了,王爷也无需在我这儿了吧?”话落,她望向门口,目光中,逐客意味十分明显。

封尧神色一滞:“这么盼着和离?还是……”他朝着门口睨了一眼,“王妃心中有别的心思?”

“封尧!”叶绾绾神色罕有的凝滞,她望着他,前世今生,她自问绝无二心,前世她一心只有他,今生……她努力不爱任何人,他何苦这般作贱她。

“这般激动作甚?”见她反应甚大,封尧越发不悦了。

“……”叶绾绾僵持片刻,好久移开目光,声音微哑,“你不必将话说的这般难听,封尧,你心中有人,从一开始,并未尊重你我这桩亲事之人,不是我。”她的话说的很急,说完清咳一声,却牵扯到肩头伤口,脸色白了白。

封尧睨了一眼她的肩头,薄唇轻抿,本欲不再言语,转眸却望见桌上一个绢帕,绢帕白净,沾染了些药汁,右下端绣着一株墨竹,一看便是男子之物。

他紧蹙眉心。

叶绾绾察觉到不对,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却正是刚才慌乱之际,南墨放在桌上的绢帕,方才他走的匆忙,忘了带走。

“看来本王方才错过不少好戏啊。”封尧冷哼一声。

“我受伤,孤身一人在这王府大院内,平日里孤寂的很,南大哥来探望我而已,”叶绾绾静静将那绢帕收起,放在袖口,声音平淡,“我弄脏了南大哥的绢帕,待几日要再还给他的。”

察觉到她这番动作,封尧双眸紧缩,可听见她幽幽话语,心底陡然一凝。

她是因他受的伤,他不会忘记,那一日,穿着喜服的女人满眼惊惧的挡在她身前,连犹豫都未曾。

“本王难道没让大夫替你疗伤?”他轻哼,语气终软了几分,却不忘挖苦,“还要还他?你会女红?”

叶家大小姐,十指不沾阳春水,女红之物更是不懂,虽说那日在郡主府琴艺惊人,可后来并未再有过吸睛之举,也便为人淡忘了。

叶绾绾闻言,奇怪的望了封尧一眼,抿唇笑了出来,笑的眼睛都有些酸涩起来。

如今的封尧永远都不会知道,前世,在等待他的那几年里,她学了多少。她让自己变得优秀、忙碌,让自己少想他心中有别的女人,让自己成为足以配得上他的存在,而不是每每被人提及,都有人摇头叹息“靖元王一表人才,只是王妃啊,太过平庸”。

她终于成了足以匹配他的存在,可是……直到死她才弄清楚,要配得上封尧,只需要两个字便可:曲烟。

她不是曲烟。

封尧迎着她的目光,不知为何,心中很是难受,她似乎在望他,又似乎……在透过她望向别人,启唇,刚要言语。

“很抱歉,王爷,我今日乏了,便先去歇着了。”话落,不等封尧应,叶绾绾已经转身。

她怕迟了,会被看出来,看出来她此刻心底的波涛不宁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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